“沈知文，我疼啊。”（2 / 2）
“……然后呢？”
“然后啊，见一次打一次，祁贺元总是被她打伤。小姑娘家，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祁声突然笑了笑，眼神变得温柔，“我妈都拦不住，祁贺元他妈妈……也经常过来闹。”
“所以这手艺都是那时候练的，祁贺元被打得一身都是伤，只能我照顾。”他继续说，“我一照顾，祁思云就不乐意了，能气我很久……她没打你，算你运气好。”
沈知文沉默了一阵，忍着脸上的刺痛，沉沉道：“……我差点儿对她动手，抱歉。”
“……算了，不说这个。她都被你气跑了，你跟我说也没意思。”祁声手下动作顿了顿，眼前微微昏花，发烧让他有点体力不支，靠近沈知文的时候，神智更是松散得有些迷糊。“昨晚……昨晚你怎么也不躲开？”
“没想到，”沈知文一直盯着他的脸，“也……没想躲。”
祁声的动作停下了，棉签揉进纸巾里，濡湿一片。他瞥了一眼沈知文，眼神湿漉漉的，像一只很乖很懵懂的小兽，脸色微红，看得沈知文差点儿没扛住。
“你他妈蠢吗，”祁声别过眼神，用力一甩手里的纸团，沈知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拿过药膏亲手往他伤口擦的时候力道都重了不少。“别人打你不知道躲？你是不是还觉得，被我打了，我就能消气？”
沈知文的眼神突然晃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你少来这套，没有用。”只一个晚上加一天，祁声想起来还是无法接受两个人当下的关系，更何况两个人之间曾经发生太多事情，回想起来仍是觉得摧心剖肝，血脉震颤。“换了谁都接受不了，你也别……再过来和我说其他不相干的话，就当……就当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
“可能明天我就能接受你是我哥哥，可能……可能需要过一段时间，再长一段时间，也可能不到两分钟我就接受了。”祁声拿过纱布，替沈知文贴上，边角都细致地压好，他却始终不敢对上沈知文的眼。“但……你让我再回到过去那段关系，我受不了。”
会难堪，会难过，似乎再多想半分，柔情的画面潺潺淌入脑海，却只能激起他强烈的反胃和难言的情绪。
“趁着爸妈还没发现，思云还没发现，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挺好。”祁声贴好纱布，身子往后靠在床背上，微吐出一口气，眼眶微红，拉过被子，看上去异常疲惫。“可能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这样了。”
“——沈知文，我们就这样吧。这样……挺好的。”
沈知文几乎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将眼前人拽进怀里，声色俱厉地问这个人，“挺好的”到底是指哪一种好？
是相距甚远，再不亲近的好，是渐行渐远，任由时间将过去湮灭的好，还是当一辈子人前互相敬重的兄弟，不再跨越半分楚河汉界，从此不犯井水、独走阳关的好？
他已经完全没办法去阻拦心底驻扎生根的占有欲，那种汲取阴晦而疯狂生长的**几乎要将他折磨至崩溃，眼红之后却只能听见祁声轻轻地一句“我们就这样吧”。
“药上好了，”祁声见他一直不说话，多少能猜到他心里藏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互相撞击，缓不下来。他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躺了下来，转身背对着沈知文，闷声道：“你去休息吧，不麻烦你了，太晚了。”
出乎意料，在他说完那番话之后，沈知文难得地没有和他呛，也并没有将他的固执表现出来。他在床边沉默地坐了许久，才揉了一把祁声柔软的头发。微微粗糙的指腹擦过祁声的耳尖，让他浑身轻轻一颤，额上出了细微的汗。
“睡吧，”沈知文帮他关了灯，“晚安。”
111
夜晚宁静如水，祁声却在这一晚折腾得有点儿失眠了。
连续两次发烧让他的身体已经透支得不行了，虽然吃了药，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但根本没能降下来多少温度。高温再次勾起了没吃多少东西的胃痛，一阵一阵绞着祁声神经，让本就睡不安稳的他落了不少冷汗，床单都被汗水洇湿，揉成一小片阴影。
空，胃太空了，却又反胃得想吐。来来回回折磨了几次，竟连着他的心跳都有些紊乱了。他实在睡不下去，撑着半边身子坐起来，弓着腰背缓了好一会儿，一看手机，凌晨四点多。他难受得差点儿动不了，缓了几次呼吸，才颤巍巍地爬下床，想去找点儿吃的。
沈知文说厨房还剩了点儿粥，大概还在。他意识已经不太清晰，烧没怎么退，他弯着腰一点一点地下楼梯，好容易走到一楼了，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厨房，连灯都忘了开。
沈知文做了粥。
很清淡的白粥，做得比刘婶好一点。
他很喜欢吃。
祁声神思有点儿混乱了，凭着记忆，想走到厨房内的电饭锅旁，却不知抬手碰到了什么，“哐当”地一声，紧接着脚边噼里啪啦地掉了好几个碗，陶瓷的，碎片砸了一地，吓得他不知所措地往后一靠。
他突然忘了灯的开关在哪儿，摸了半天墙壁都没碰到，急得他胃更疼了，眼前不断地发花。他继续胡乱地朝空气乱摸，突然闻到一点浅淡的熟悉味道，往前一走，撞上了一副温暖的胸膛。
他惊得想逃，那双有力的手却把他拽了回来。祁声心跳很快，心律不齐闹得他整个人都有些紧张，神经却不太清醒。他知道面前的人是谁，熟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依靠。但他还是觉得丢脸，找吃的，被人撞见，砸碎一地的碗。
“大晚上的不睡觉，”沈知文沙哑的声线迅速飞窜到祁声耳边，“你干什么？”
“我……”祁声想挣脱他，“我现在就回去睡了……”
他才挣脱开一只手，脚下却猛地一软，疼痛排山倒海似的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不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企图让更多冰冷新鲜的空气灌入肺部。沈知文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赶紧扶住他，让他靠进自己的怀里，又摸了摸额头，“怎么回事儿？烧得难受怎么不说？”
一刹那，长久以来缺乏安全感的祁声突然想溶进周遭熟悉的气味里，再也不要出来了。
“……沈知文，”他迷迷糊糊地靠在沈知文的肩头，无意识攥紧了沈知文的衣衫，哭腔中带着酸楚。“我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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