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滴血的黑色羽翼（13）（2 / 2）

“那时的我没有一个朋友，被孤立、被欺负已经是常事。虽然我看起来对一切都不在意的样子，可心里,我是多么渴望,渴望有人可以和我分享快乐,渴望有人可以在我痛苦时借给我一个肩膀,渴望有人可以倾听我心里卑微的梦想，渴望……有人可以在我面对全世界的恶意时站出来给我一点力量。

再后来，我们成了朋友,我简直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一开始我会小心翼翼的和你相处，生怕做错事情让你厌恶，让你再也不想理我。毕竟你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而我却是个只能靠救济金和捡破烂糊口的孤儿……可后来，我发现你并不在乎我的孤僻性格，不在乎我的穷苦落魄，不在乎被人议论纷纷，你只在乎我是你的朋友。

穆棋，你知道吗，在你某一次站出来维护我，与你之前的朋友对峙，掷地有声的说出‘他是我兄弟，你们欺负他就是欺负我凌穆棋’的时候，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呆在原地，后来夺路而逃……

其实，那天我来到奶奶的坟前待了整整一夜，就那样在雨中又哭又笑……我的世界，再也不是死寂一片，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愿意做我的朋友。

因为淋雨我大病了一场，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发着高烧还在傻笑，一个劲骂我脑子烧坏了……其实，那时候的我的确浑身酸疼无力，脑袋也重得抬不起来，可看着你忙碌的跑前跑后，看着你给我买饭喂药，看着你皱眉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时，我真的觉得很幸运，觉得从未有过的幸福……

原来，有人在乎，有人陪伴，是这么温暖……

我的穆棋，虽然这个世界依旧腐烂堕落，可是你就像一束阳光,在无边的黑暗里照亮我的天空，在最深的绝望里拉住了我……穆棋,能遇到你，就是命运给我最好的礼物。因为有你，我才在无数次想要结束生命时，又硬生生唤醒了自己……

可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的穆棋。我也想去看这个世界所谓的美好，也想快乐的去过每一天，可是，上天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小柔死了，我最后的亲人也离开了我。”

林梵的声音变得很轻，他所说的这些事对凌穆棋而言好像很久远，又好像只是昨天。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那些无辜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你不该是这样的人……”

凌穆棋终于问了出来，却觉得声音干涩喑哑，仿佛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靠在他肩上的人沉默起来，脸上的笑意像是汇聚的烟云，风一吹就散的干干净净。

“无辜？呵，是么……

奶奶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帮我们……天那么冷,我和小柔跪在冰冷的山坡上,一点一点的挖……挖了整整三天,木棍断掉就用手，挖到后来手指都一片血肉模糊……我们流浪,乞讨,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给我们一点食物……他们就那样当着我们的面，谋划着怎么能把奶奶那片地夺走，哈哈……

孤儿院。

你知道那是怎样一个地方吗？那里比地狱还恐怖……那些孩子,真的是魔鬼，他们可以在老师面前乖巧的像天使，也可以在转身之后将你摁到水池里往你身上小便……

送报纸,捡废品,搬砖头……我已经忘了都做过什么……那时，虽然很苦,很累,可是小柔很懂事……她自己经常跑很远去找编织竹篮的枝条,经常都是藏着一双满是水泡的手不要我看到……可是,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上天连小柔也要带走……

那些肮脏卑劣的人继续活着，而那些善良美好的人却一一离开。

穆棋，你告诉我，这些所谓的无辜，为什么要造就别人的苦难？”

对于这些质问凌穆棋竟无法回答，他既想不出林梵杀人的理由，也找不到为林梵开脱的借口，可此时此刻，他竟然也给不了林梵一个答案。

善与恶，对与错。

“小柔病了,发着高烧,而那个女人看着她趴在地上苦苦挣扎，却把她救命的药踢到了一旁然后离开……等我回去的时候,只看到她冰冷的尸体蜷缩成了一团……你知道吗,就在最后,小柔还抓着用攒下的一点点钱给我买的围巾和手套……她说我在外面干活一定很冷……带上它，会暖和的……”

林梵闭上了眼,泪水却从脸颊滑落。

他仿佛还可以感觉得到,在无数个黑暗的日子,小柔抱着他的头,用小手擦去他的眼泪，笑容甜美纯真。

——哥哥,别哭……还有小柔……小柔会一直陪着哥哥……

一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