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水下和李开冼(1 / 1)
四月一号那天,清川恰逢入春以来最温暖的一日,家里来了一个人,把庭院树木上的花给招开了。
早晨八点刚过,水下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国际部部长今日忙于接待外宾,整个学校从小学部到国际部都放了假,水下开心得想起床画图,无奈昨晚为了探讨即将到来的假期行程熬了夜,再加上她素来有“低血糖恶魔”这样的美称,刚醒来实在是分不清左前后右,于是乎软绵绵趴在床上玩手机醒觉。
当李开冼带着行李箱站在她房门外的时候,她犹以为那脚步声是管事的李阿姨来送早饭,待到门被敲响,水下便觉有些诡异,李阿姨向来温言软语,视敲门为莽撞之举,那么此刻敲门的人是谁?
出于常年的敏感与谨慎,水下挂上门链,轻轻地拉开一道缝隙,走廊的阳光从缝隙中挤入,填满了门前那人周身轮廓的高光。
“你好,我叫李开冼。”
门前那被水下误以为是恶徒的人说。
光线差让水下看不清他的脸,但听声音亦可知这是一个同龄甚至稍小男性,水下刚过十七,便猜测对面的年轻男孩不过十六,于是自动将对方看成了弟弟一辈,那么,素不相识的弟弟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做什么?
“您有事吗?”水下大半张脸都躲在门板后面,微低着头,眼神上下打量对方的穿着和行李,黑色工装长裤,视线上移,是墨绿色的卫衣,锁骨......不,还是往下看吧,不知什么牌子的泼墨跑鞋,鞋边静立着一个大约二十八寸的黑色行李箱。
接着一只修长的手搭到了行李箱的拉杆上,水下忍不住在脑内绘制那掌骨和指骨的形状,恍然间,手的主人弯下腰,用澄澈又带一丝狡黠的目光与她对视:“早上好呀,我是隔壁新住进来的李开冼,明天开始转入清川十八学院国际部,多多指教?”于是出现了戏剧化的一幕,李开冼做了更详细的自我介绍,还一并解释了入住的原因和转学的原因,水下和他咿咿呀呀了几句之后从抽屉里拿了隔壁房间的钥匙给他,房子里各房间的钥匙她拿着一副,李阿姨拿着一副,李阿姨今天不在,李开冼只好来敲她的门。
待到李开冼拿了钥匙,二人说过再见,之后,水下把门合上,挤入房间的阳光被门板缓缓挤出去,她靠在门上狠狠抽了抽嘴角。
相信诸位都被玛丽苏电视剧洗过眼睛,这一类的剧情平均受众年龄相当低,但凡有些常识的人便应知道,那些多金无脑的富二代、总裁们及其稀少,脑子正常的也并不经常会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也不会简单因为真诚善良之类的优秀品质而喜欢上一个普通人,当然,水下并没有思及李开冼这种等级的人是否喜欢她,她只觉得李开冼脑子进了水,或者是心理年龄还停留在七八岁,才会因为和家里不和而离家出走,还搬到这样的地方来——毕竟水下离家出走还是在小学的时候,那时候她至少知道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去——看来有钱人的思路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理解的。
李开冼是什么神仙?国际部部长今日接待的外宾,与其说是外宾,倒不如说是半个本国同胞,拥有一半中国血统的英国人叉叉 李,水下无暇了解他的名字,但拖了消息灵通的国际部众人的福,多少也知道对方大抵是一个重要议员之类的人物,是我等平民无法企及的存在。而李开冼,是那家的儿子。
固然,按大多数人的想法,等级社会应该在现代社会彻底消失才对,人人都说平等,可平等在目前终究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中产阶级或以下固然可以大谈平等,然而一旦阶级往上走去,平不平等、有没有等级,往往就由不得你说了算,亦由不得大众说了算了。在国际部混了一手好人缘,水下深知此番道理,什么平等啊不平等,她从不在乎,她只要先活下去,然后像一个四肢健全头脑健康的人。故而,水下自知与李开冼之间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那鸿沟的深邃程度,比方才开门时,李开冼周身高光的闪耀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少和他打交道。
在国际部人缘奇佳的水下如此想到。也许是磨难使人成长,水下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和国际部的同学往来,向来是靠着那惊人的直觉说话做事,倒也没得罪过谁。
与李开冼打了招呼过后,算是完完全全地醒了过来,既然李阿姨不在,水下也没有了吃早餐的打算,水下讨厌进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平时为了不浪费李阿姨的心血,把饭吃完已经是她很大的极限。从床底抽出数位屏,水下开始画这个月要交的设计稿。虽说现在的生活不愁吃穿,但只要苟且在方桦政的阴影中一日,水下就难以呼吸一日,靠画设计稿赚钱,是目前不被允许去打工的她赚取额外生存货币的最好的方法。
然而或许是今日的阳光不对,又或者是今天的笔手感不好,水下在屏幕前磨蹭了十分钟,也只是落一笔,然后Ctrl+Z——如此循环往复。她的想法总是向隔壁房间黏去。
说起来也很是奇怪,方桦政虽然有些政治关系,但怎么有那样的胆量接收这个离家出走的小屁孩?相对于李开冼的父亲而言,方桦政这类攀炎附势的商人根本就什么都算不上,那李先生虽说是一名英国议员,但在经济这样的方面势力强大到遍布全球,若是被发现私藏了人家的宝贝儿子——而且还是在这种专门养男宠和闲人的房子里,保不齐要丢掉几条命。
水下自身对住在一个满是男宠的房子里毫无感想,但李开冼这样身份的,而且还是个未成年的弟弟,多少让人觉得违和,毕竟方桦政就喜欢这样的类型,满脑子塞着方桦政压在李开冼发着光的裸体上的样子,水下一阵反胃,已是几欲呕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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