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2 / 2)
林鹭抱歉的冲他笑笑,拉开车门去问那侍卫。
“不好意思,我是林鹭,是你们林总的客人,能放我们进去吗?”林鹭知道这地方谁都不欢迎自己,也就别腆着个脸自居林家二小姐了。
她努力挤出一张灿若桃花的笑脸想贿赂贿赂门口那小哥,奈何小哥目光像是被规划好了似的,笔直笔直的射向前方,看都不看她一眼。
“林总说了,人可以进去,车不行。”小哥跟个铁铸的人似的,一点表情动作都没有。
得了,她这算是踹了老虎屁股了,林鹭哀怨的看了看这座山头,这没个两小时是绝对走不上去的。
她悻悻的回到车里把钱付清了,道了个歉,开始了自己的漫漫爬山路。
城市的另一边,肖衍正坐在肖氏总部的后花园里,说后花园是低调,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段,肖家竟然砸钱买几十亩地仿照苏州的拙政园,一比一的造了个园林出来,专供肖氏高层接待贵宾和股东们使用。
肖衍支起一只长腿难得有些悠闲的坐在小楼里,沾了夏日气息的藕花风盈盈的从四面涌来,空气里都是甜腻又幽香的气息。最近所有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往前面推进着,他也难得落了个清闲,自己和自己下起围棋来。
“进展怎么样了?”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落下一颗黑子。
凌秘书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点了点头:“东西都放出去了,林家那边也敲打了。我们的人说林老爷子发大脾气了,让林小姐自己走上山去。”
听到这里,肖衍落子的手稍稍顿了一下,随后把下了一半尚未结局的棋一颗一颗的慢慢放回棋篓里。
出于职业习惯,凌秘书敏感的捕捉到了老板开始焦躁的情绪,她再三思量还是开了口:“您要去看看吗....?”
肖衍收棋子的动作又快了一些,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不轻不重的呼出一口气:“再等等,”他顿了顿,又接着干涩的说:“还差点火候。”
凌秘书一愣,她今年三十七了,算年龄比这个肖氏的少东家大了整整一轮。她刚被挖来肖氏的时候也正是肖氏最腥风血雨的时候,外面看一片祥和,但其实暗地里儿子和父亲争权,当时圈子里都在笑说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她是被肖老爷子亲自招进来的人。肖老爷子并没有指定把她派给谁,当时肖成刚正值壮年,多年管理经验,人脉深厚,形势大好。但她在商场混战几十年,一双鹰眼早就瞧出了肖家这位少公子绝非凡品。她当时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肖衍,连带自己几十年的商界经验和人脉全都一并双手奉上。肖衍当时局布的很深,背后又倚了几棵大树,胜券在握,但是一般人瞧不出来,都以为他要完蛋了。虽说凌秘书当时的加入只能算锦上添花之谊,算不得雪中送炭之情,但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肖衍对她还是相当信任的,对她当时的赏识也还是感激的。
凌秘书可以说是看着这位肖公子从手无寸铁到坐拥江山的见证者,她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肖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他没有感情,也鲜有爱恨,杀伐果断,手落见风雨,割喉不见血。他那高高在上的作派是天生流在血液里的,有的人生来就在天上,久居高位让他习惯对一切都漠视,平常人根本进不了他的眼,更别说进他的心了。
只有一个意外,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林小姐,能在这么个石头人下面生把火,十年如一日的反复炙烤煎熬,这么多年,什么石头也都该被烤化了。
凌秘书这些年都看在眼里,因为这个林小姐,她家这公子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好不容易看着这几个月养了些肉,脸色也好了,这下好,也不知那位又作了什么妖,活生生的把她家公子养的二两肉又掉了个干净,越发的不近人情起来。
凌秘书看这么些年也看习惯了,对肖衍的霹雳手段也都全盘接受,她知道他除了对林鹭总是不争气的手软之外,其他人,无论是兄弟还是父子,这些常人的情感在他这里是都做不得数的。肖衍高傲,王者不以虚弱示人,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如此软弱而失败的感情反复折辱他,以前陆之杳在,他暗自里更是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林鹭是肖衍的心病,二十年来他早已病入膏肓,林鹭折磨他,他也折磨他自己。那时陆之杳和林鹭刚刚在一起,肖衍表面不动声色,云淡风轻,其实内心的暴虐已经快要吞噬他了,他当时只要听到林鹭这个名字就会近乎自虐的饮酒,可他又总是忍不住去探听她的消息。他喝酒,再加上禁食,整个人瘦得不成形,胃也千疮百孔,凌秘书百分之百的相信如果不是陆之杳死,肖氏这少东家绝对必死无疑。
当时的情形已经很严峻了,林鹭是最后的一把火,烧得肖衍犯了浑,咬了牙红着眼改换了天地。
事情都结束后,他还是一边煎熬一边在等她,他如果不喝酒就无法克制自己不去见她,后来身体越来越糟,情绪越来越暴躁,他便狠心戒了酒,开始禁食,饥饿能让他清醒,让他残存一丝理智继续未完成的棋局。
只是还是有意外的时候,那一天他又喝多了酒,虽说是喝多,却仍是很清醒,虽是很清醒却仍然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凌秘书全城警车开道找他,到处都找不着,后来却在林鹭从前住的小区里找到了他。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漆黑的楼道,全身破碎的像是纸糊的一样。凌秘书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落魄狼狈的样子,昂贵的西装面目全非,堪堪将落,一身的血和泥,眼角肿了一大个青紫见红的血包。
凌秘书跟了他这么久没见过他这么落败的样子,好像是和人打了架,其实也不是,像是专门去找打的。她知道他这样子不愿意让人见到,只是给他留了条短信便默默的离开了。
后来她问过他为什么。
为什么?肖衍自己都好笑。“为什么?不是她有病,就是我有病。不过估计还是我有病。”他像一滩死水一般睁着灰败的眼睛自言自语的说道。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最近做的事却是让她越来越搞不懂了。她觉得肖衍越来越封闭,越来越深沉。经常可以一整天不说话,不吃饭,没有表情。公司却被他打理得越来越好。
肖衍今天心情好,看出来凌秘书的不解,出乎意料的解释了一番:“她这个人心最软也最硬,她怕麻烦,只有她付出过的她才会重视,陆之杳有多折磨她,她就有多忘不了他。我从前手段用错了,”肖衍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睛里风平浪静,他拿起外套慢慢的往外走,“我狠不下心来折磨她,她就舍不下心来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