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2 / 2)
何厚琮以为他硌到了牙,走过去将手垫在他下巴上,“吐出来。”
思行只好将没滋味的核儿吐到他手心里。
何厚琮接了,一转身,思行就另捏了一颗话梅吃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何厚琮回到自己座位上,“将军若是生气了怎么办?”
思行道:“将军的目的就是救宋太医,你只管救出来,他才懒得问你是为了谁办事。”
何厚琮沉默的看着自己儿子。
思行仍旧将果肉吃了,翻来覆去咬着核儿玩。
何厚琮突然问:“太子交给我的案子,我总是摸不到太大眉目,你可有什么思路吗?”
思行沉默的想了想,挠了挠光洁的额头。
“简单,”他随意道:“一,刺客既然杀的是宋太医,必然是宋太医的仇家;二,刺客是荔王府的护卫兵,又带着后宫里的物件,那这仇家,要么是荔王,要么是后宫里的人。”
嘴里有东西似乎有碍说话,他自己将核吐了。
“先不说荔王是否同宋太医有仇,后宫里的人跟宋太医有交往的不过几人。”
他想了想宋春景的排班表,道:“皇后、淑嫔、晴贵人。”
何厚琮点了点头,不错眼的看着他。
思行撑着下巴思考一下,“同宋太医有过节的淑嫔已死,只剩下皇后和晴贵人,皇后是太子母后,看在太子面子上,不会欺负他。晴贵人向来事少又不受宠,也没缘由杀他。”
何厚琮赞赏的看着他。
思行勾起嘴角笑了笑,“那凶手就在那两个人里了,荔王,或者死了的淑嫔。”
何厚琮坐直身体,支起耳朵来听着。
思行歪坐在椅子里,一腿翘到扶手上,安静了几息。
桌后的何厚琮未打断他思考。
“这案子还在查,种种痕迹和推理都指向淑嫔,这时,最大的嫌疑犯却死了,好一招死无对证……”
几息后,思行慢慢道:“若是一般人,就将案子结了。可若要继续查的话,凶手这身份,就落在了荔王头上。”
他将眉间皱起来,似乎自己也说不通,“荔王同宋太医有什么仇呢,竟要置人于死地……”
说罢非常苦恼的将手按在了额角附近。
何厚琮打算他,“思行,好了!”
思行并未听见人叫他,沉浸在其中,更加迷茫了。
何厚琮快步过来,将宽大手掌捂在他额头上,“别想了,好了。”
思行一个激灵,瞪大双眼看着他爹。
“我知道了,”他喃喃道:“因为太子!”
何厚琮担忧的看着他。
思行却似入了魔杖,拉下他的手,急急道:“宋太医是太子的人!要了宋太医的命,那太子就少了一条有用的胳膊!”
何厚琮出门那会儿,已经下了有半寸多厚度的冰碴。
街上还来不及扫开,他成了头一位踏雪行人。
思行扶着他小心行走,终于看见刑部的影子了,他才站稳脚,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好看不?”他望着显露在风雪雾霭中的刑部大门,眯起了那双印刻细微纹路的眼。
思行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爹,您说什么?”
何厚琮回过神,打量他一眼,“这么好的景色,多少年难得一见,美吗?”
思行掐了掐冻的发麻的指尖。
何厚琮笑起来,“你啊,对牛弹琴。”
他一笑,年轻了不少。
这么多年来朝堂之上的刀光剑影磨没了他的温柔,总是一副拉着脸的铁面。
这融冬一笑,倒比春日雪景更加难得一见。
思行连忙跟了上去。
刑部大门两旁的守卫比昨夜大理寺的二位脸色还要难看。
苍白里头泛着黑青。
像是被人吸干了血。
守卫张了张嘴,“何大人来寻侍郎吧?不巧,这几日忙的不得了,怕是腾不出空来……”
冻的声音都快连不上调,三词并两句的磕绊。
何厚琮难受的清了清嗓子。
他摆摆手示意不必多说,站到一旁等候。
守卫见状,进去通报。
剩下另一个仍旧一动不动的直勾勾盯着前方。
钱程匆匆出来,露了个头,“快快,进来进来。”
何厚琮稽首一礼,叫他给一手托住了胳膊肘,“没有外人,咱们两个还客气个什么。”
两个人除了公事上有些看不惯彼此,私底下关系却很好。
何厚琮不多客套,立刻问道:“听说,宫里没了一位嫔妃,涉事几位太医还关着呐?”
钱程一顿,满面愁苦的“唉”了一声,“你也是为这事来的吗?”
何厚琮疑惑的看着他。
“为着谁来的?”钱程问道,“不会是……宋太医吧?”
何厚琮一脸惊奇的点点头,“你怎知道?!”
“哎唷,”钱程不住叹气,“甭提了。”
“先是皇后娘娘递了话儿来,叫好好看顾,”他拍了拍了灰头土脸的衣裳,继续道:“昨日左御史大夫托人来,说不可亏带着,这不是,厚被子好吃食,全送进去了。”
何厚琮长长“哦”了一声。
钱程示意他稍安,继续说:“昨夜里,尚书也发了话,示意我们‘斯文审问’,我的娘,这年头,斯文能审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何厚琮不赞同他话,也不好反驳,侧头咳了咳。
钱程说:“你猜猜,刚刚谁来了?”
何厚琮侧耳倾听,示意请讲。
“荔王!”
钱程一拍掌,激动之心溢于言表,“我的娘哎,这宋春景是个什么来历,身后背着这么多尊大佛!”
何厚琮跟他对视一眼,交换完神色,钱程悄悄问:“你替谁来的?”
“替太子,殿下叫我办点事,涉及到宋太医,我来瞅瞅他。”他环顾一周,此地清净隐蔽,才挡住嘴边,道:
“将军府也惦记着他呢,那个小少爷,亲口称他为‘师父’。”
钱程捂住嘴。
他消化了一会儿,憋出来一句:“你儿子,思行,是不是也想拜他为师来着?”
何厚琮低下头,看了自己站在角落里的儿子一眼,不好意思道:“上回去宋府,他说已经有了一个徒弟,就给推了,我儿却不放弃,想再等等。”
钱程点点头,“是该等等,若是成了他徒弟,往后真是……”
何厚琮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刑部大堂一尘不染。
荔王坐在堂上,将督查此次案件交给他查办的圣旨放一旁。
对着侍郎道:“带人上来吧。”
“是。”
侍郎应了,指挥人去带人。
太医院一行阶下囚,一个接一个的走了出来。
跪成了一排。
荔王清了清嗓子,笑眯眯道:“诸位都是熟人了,然而法不留情,本王先礼后兵,问一问,你们可有人想说点什么同前日不一样的话吗?”
太医院院判为首,俱都沉默不语。
“好,”荔王点了点头,“我一直都知道,能进刑部这个地方,不见点血,不吐骨头。”
“就从……”荔王看了看那几个人,指尖方向依次划过,停在了刘子贤身上,“你,开始吧。”
院判一惊,匆忙磕了个头,“冤枉啊,人命造化,淑嫔娘娘气血攻心导致大出血,太医院也尽力救治了,天要弄人……”
“掌嘴。”荔王打断他,对着一旁垂手站着的执行侍卫道。
侍卫上前,伸出手,“啪啪”两下。
院判嘴角见了一片血。
刘子贤喊道:“爹!”
荔王又扭头看刘子贤,伸手指了指他,同样道:“掌嘴。”
侍卫照例进行。
“啪啪”声音响起来,力气之大,听在耳中都是一震。
一时间,在场人员都战战兢兢。
“不叫你开口,就别自己张嘴,”荔王正襟危坐,面容嫌恶呵斥道:“本王屈尊坐在这肮脏地儿,可不是来听你们废话的。”
无人敢多言一句。
荔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好,现在到你说了,说吧。”
他对着刘子贤道。
刘子贤一张嘴,血液混合着唾液滴答下来,染红了衣裳。
他眼神往旁边微微一斜,刑部昏暗,几人又都跪在地上,隐约间,是向宋春景投过去求救般的目光。
荔王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不动声色打量一眼。
宋春景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头叩的很低,看也没看刘子贤。
刘子贤咳了两声,收回视线,血液自下颌悬在半空中,看起来落魄又滑稽,“自淑嫔有孕,就不由我照看了,中间情况如何,实在不知。”
荔王未置可否,对着许灼抬了抬下巴,“你说。”
许灼抬起一点头来,发现他在对自己说话,磕磕绊绊道:“他们,他们有意陷害我,叫我一个新人,去、去看顾淑嫔还未稳固的胎,是何居心?”
荔王点了点头,指了指院判。
院判有气无力,勉强跪好,道:
“不敢有烂心思,我只管分配人员,许灼能言会道,会讨淑嫔欢心,他最合适,就派他去了。”
荔王沉默的看了看最后一个人。
摸了摸自己扎手的胡子茬。
“你呢?”他严肃的问:“有什么要说的?”
宋春景仍旧低着头,听音识事一般,低声说道:“下官从头至尾,都没有对淑嫔娘娘的脉象插过手,既不知她是否康健,也不知龙胎到底什么情况。”
荔王“哦?”了一声,“照你这么说,你是冤枉的?”
宋春景仍旧低着头,声音闷在方寸之间,显得比往常低沉,“荔王英明,冤枉与否,自有决断。”
他真是,态度恭敬,言语无失。
不得罪人,也不一个劲儿捧着人。
算是非常棘手的。
荔王却对他非常感兴趣,“我没有宋太医想的那么聪明,是否有罪,还看诸位表现。”
他说着,对身后人招了招手,“取筝来。”
四下一惊。
听这位平日和气又标榜衷心的王爷平静道:
“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从宋太医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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