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2 / 2)
“是吧,我倒不是头一次见了!”
……
二人长了这么大,倒是头一次相伴夜游上元灯市,彼此感染着越发兴奋,便是记挂母亲的小舟也暂忘了烦忧。这一边杂技杂耍,那一头舞马斗鸡,二姐弟悉数观遍,以至时辰越深,反越精神。
另一时看够了戏耍,姐弟沿街而行,买了些焦圈粉团各自拿在手里吃,又一面逗笑,只若幼时憨顽之态。也不觉到了哪处,有一商肆设摊门前,摆了无数簪花脂粉,精巧绚烂,往来挑买之人不绝。赵显多看了几眼,忽而心生主张。
“阿姊赠我辟雍砚,我也想赠阿姊一样东西。”说着,阿显拽起还在低头吃东西的小舟就跑到了摊前,“挑吧,我都给你买!”
小舟慌忙站定,这才望见面前摆的是什么,不大有兴趣,笑道:“我又不缺,我又不用,倒不如买些吃的实惠。”
赵显不以为然,抱臂摇头,便自行给小舟挑选起来,一边道:“吃的吃完了就没了,物件么阿姊带在身边,就能时时想着我啦!”
“我哪里忘记过你了!”小舟只觉这话淘气,嗔怪一句,倒也不再与他推辞。
原来赵显眼光却好,花花哨哨的一堆东西里,挑出来的都还雅致不俗。凡有三样,一样九色真珠手钏,一样白玉海棠花钗,一样碧青琉璃璎珞项圈。
小舟一旁看着,虽则平素不在这些上头用心,也不免称叹,而又恐赵显真的一把全都买下来,便终是主动拿那支海棠花钗。
“我也觉得这个最好,我帮阿姊戴上!”赵显见小舟受用,心情大好,顺手就将花钗插进了她的发间,“嗯,很美!”
小舟举手摸了摸,却笑道:“我送你辟雍砚,辟雍原指太学,与你即将入学相应,但这花钗可怎么说呢?”
赵显倒不防小舟考问,皱眉苦思才道:“白玉无瑕,海棠楚楚,就像阿姊!”
“哈哈哈,可还有别的词没有?”小舟忍俊不禁,只想自己不过有意为难,他还真挤出句话来,怪牵强的。
“好吧好吧,就让你取笑一回!”赵显瞥了眼,服输作罢,转即摸向腰间钱袋,准备结账,却猛觉不妙,“坏事!钱袋没了!”
“怎么!”小舟一惊,便往赵顺腰间看去,果是只剩了个佩玉,“是不是方才人多挤掉了?”
赵显摇头,也摸不准:“或是被人盗了呢?唉,是找不回来了!”
小舟初遇此事,平日也无用钱之处,因也身无分文,少不得取下了花钗,安慰道:“罢了,不买了,有什么要紧的。”
“不行!”赵显心中烦躁,岂肯丢这脸面,情急之下想以佩玉相抵,却忽见守摊店家拉了他一把,说道:
“二位不必为难,那位郎君已替你们买下了。”
姐弟二人因便循其所指望去,几步之外奕然立着个年轻郎君,着紫绮裘,风表瑰玮,身后跟了一二小仆。赵显不认得他,小舟愣了一时倒渐渐有了印象。
“广平王!”小舟呼而下拜,却立即就被扶起,默然不知所措。
“市井之间,哪来的什么广平王?某只是见,白玉无瑕,海棠楚楚,正配其人。”李俶朗声一笑,大方态度,原是早就望见了小舟,将一些话都听了去。
“那……让郎君见笑了。”小舟自不敢违拗其意,复遣赵显向李俶行过一礼,绍介道:“这是表弟赵显。”
李俶早听见这少年唤小舟为姊,因也猜是亲眷之属,一样免其礼,想了想却道:“上回相见,阿潜说你是因失双亲才被姑母接到府上,我还以为你族中已无人了。”
小舟知道王潜并不深知自己的身世,想他当时也是随口一说,便耐心与李俶解释:“都中尚有舅父一家,而先父虽去,母亲也只是再谯,小舟并未失母。当年蒙公主看重,选小舟为阿郎庶妻,一直善加看待,可时常回舅家探望的。”
小舟之意,一为解了李俶之疑,修正王潜随口之言,二则因赵显在场,全赵家一个脸面,也保全自家尊严。
“什么?你是阿潜的……”李俶虽从王潜口中略知小舟之事,但因王潜终未言明,他便只以为永穆公主是寻常收养。
李俶的心中忽然乱了,眼前窈窕淑女,竟早属表弟,可依上回所见情状,王潜那般执拗个性,却不像是将小舟放在心上的。
“可惜,可惜。”李俶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