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2 / 2）

小舟不过据实而言，另则彰显自己贤德，配是个“宝贝”，教王氏反拿她不住。就算她们知道王潜也有假回来，见不见客，是主人家的意愿，而王潜实则都是在陪小舟，她们也更不敢当面置喙。

果然周氏唱和道：“郡公是做大事的人，岂能常在家中？多亏是灵武夫人照应，妾身等才得了这安稳日子。”

章氏惯了的，自还是要陪一句笑：“夫人芳龄不到二十，年轻得很，我与大嫂子么，也都是进门三两年才有了孩子。这有福气的人，该有孩子时就有了，无福之人么，可就说不准了。”章氏这话乖利，说着只往王氏瞥眼。

小舟自那晚收了周章二将，有许多话都不必自己费心，且她们妯娌不合，话赶话，一句比一句刻薄，小舟也未必讲得出口。

“嗳！二位嫂子说得也是啊，这子嗣么自然是一个家门的福气。”各人静了半晌，以为王氏灰心，不得再言，却忽又侃侃地开了口，若无其事般：

“但若子嗣的母亲出身不好也是辱没门庭的。比如，女皇帝时，高阳郡公许敬宗死了嫡妻，便以侍婢为继室，礼部尚书李齐恽则以妾卫氏为正室。这种女子虽得夫君宠爱，却也改不了妾婢的出身，还因此连累夫家为士族取笑，流传至今还是个笑柄！我看啊，她们的孩子也必定抬不起头来！昙花一现，好梦不长啊！”

王氏说来转去，将话端又抬回了头一句上，且是引经据典，讲得头头是道。虽只字不曾提小舟，却字字都在轻贱，其势一点也不比小舟给她耻辱时弱。周章二人听了，惊得不敢说话，暗叹王氏胆子肥大，又恐小舟恼怒，累及李家人被赶出门去。

小舟呢？仍不生气，只是静静思索。这话前后都拘着她，此间不是直指，她断不能自己赶着认账，但若真无动于衷，则好似由王氏占了上风。不过片时，小舟有了对策，可正要说时，先她之口，一个原不可能传来的声音却忽然响起了：

“舟儿！”

四人闻声立即转头，便是方才小舟来处，此刻赫然站着王潜，身着圆领襕衫袍，腰束十三銙金玉蹀躞带，长身伟岸，目光炯然。他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直直走到小舟身旁，将人扶持起来揽在怀中。

“你在这里做什么？若是无聊就叫晶英备车驾出去逛逛，也好过在这里打发，倘若教什么不明理的猪狗鼠辈吓着了恼着了，多少不值！你是陛下亲封的灵武夫人，是我王潜用万贯家财，明媒正娶回来的，不能受一点委屈！这话母亲也交代过多次，你要听啊。”

王潜一番话教小舟忍笑不住，倒是头一次听他这般宣讲似的，搬出天子，搬出公主母亲，又拐着弯骂人。同王氏的话一样，他也没有明指，却仍是掷地有声。

果然，话音未落，王氏的脸色一下惨白，周章二人更则目瞪口呆。王潜替小舟出了气，并不想再多停留，但全礼节，转身向周章略致了一礼，然后拥着小舟原路离去。

及人走远，周氏率先回过神来，拍了章氏一把，叹道：“我这才算见识了，天下再没有这样的人了，这一对夫妻，当真没有了！”

周氏是想说王潜如天神一般的人品，俊武不凡，又对妻子体贴宠溺，知冷知热，但已不知怎么去夸，讲得语无伦次。章氏则直接无话可回，心里直跳，两眼发愣，艳羡不已。

过了许久，周章二人尚在流连，王典娘似乎稍稍平复了。她低了头，握住案上一只薄瓷小茶碗，由松到紧，慢慢加上了所有的力气，直至茶碗在掌中碎裂。

她从前再恨，也没有恨过王潜。

……

“怎么突然来了？吓我一跳！”出了花园，小舟耐不住问王潜，满眼崇拜地看他，“都是姑嫂女人家，你掺和进来，不怕别人传你的闲话？说你大丈夫小气？”

王潜却还严肃：“王家还没落魄到只有这一处宅院，叫他们迁出去吧，省得不知好歹，还敢兴风作浪！”

小舟只是笑，将这人一双手紧紧牵住：“我是心里有数才去与她说的，哪里由她欺负？李家老夫人还在呢，蓦地都赶走，不但有失风度，还叫我怎么再收拾她？别生气了。”

王潜不过心疼小舟一个人常要应付这许多杂事，但听了劝，明白大计，也就罢了。他松了口气，说道：“我是换了职，有一日的空，到院里却听晶英说你一个人在花园，我不放心就来了。舟儿，你到底要留她到什么时候？”

“要动她，牵扯许多人，不值。况且，她犯下的罪过，岂能轻易给她一个痛快？我必定要慢慢还回去。”小舟不觉发狠，明澈的眼睛里泛起少有的寒意。

王潜看着小舟这般神情，心头仿若着了芒刺。“无论何时，你都不要忘了我的话，我会和你一起捉家贼，什么事都别瞒着我。”

小舟才没有忘，若非王潜如此宠她爱她，便如求官之事，她一个人怎么办得到？

“潜郎爱小舟，小舟爱潜郎。”

作者有话要说：我忽然又想起一个点还没解释，就是昨天讲到李俶被立为太子，同时他爸爸也给他改了名字，叫李豫。但因为本文并不是讲李俶的故事，所以我就没提这句改名，对情节毫无影响。如果诸位中有知道这点而疑惑我为何没有提起改名的，请知悉缘故，并不是我忘了或者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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