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简介(2 / 2)
大脑再次恢复清醒,叶瑞忻慢慢睁开眼。
昏暗的客厅还没有开灯,院子里的路灯将沙发前的落地玻璃照耀得如同镜子一般。
叶瑞忻看着玻璃上映射出的自己,无比清晰。
因为冷汗而湿透的白色衬衣将清瘦面孔衬托得更加颓然,苍白得毫无生气,可如此面孔却依旧微笑着。
其实无需望见,叶瑞忻也感觉得到自己的笑意。伸手抚摸着扬起的嘴角,叶瑞忻木然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活着……我还活着。
待到虚无的感觉逐渐消失。叶瑞忻披上披肩走出客厅。刘管家立刻让佣人准备,八人座的圆桌上很快就摆上了五菜一汤。
叶瑞忻会先喝一碗汤,然后每样菜都尝一些就算吃完一餐饭。
按摩师如约来了家里,但按摩有时候并没有让腰痛有所缓解。一旦停止了按摩酸痛就会逐渐恢复。那种酸痛贯穿全身,犹如被拦腰斩断一般。这样的疼痛令人坐立难安,根本无法躺下休息。
每个腰痛的夜晚,叶瑞忻都会在窗前站上一整夜。他身旁有一盏不算太亮的台灯,陪他一起守着窗前一成不变的街景。整夜的煎熬并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痛苦。至少对叶瑞忻来说只是换一个方式消耗时间而已。
他一个人凝望漆黑的夜,等待大地的光彩重生。
第二天早晨,刘管家按时端着咖啡走进叶瑞忻的房间。看见叶瑞忻站在窗前,刘管家知道先生又痛了一整夜。疾病折磨着年轻人所带给旁观者的共情,老人家不免又些难过。
“您又站了一宿?”
动了动站得僵直的身体,叶瑞忻说道:“天晴了,好很多。”
“要不今天别去院里了,您吃过早饭后补个觉?”
叶瑞忻摇了摇头。
“不用,照旧。”
跟了叶瑞忻也有几个月的时间。刘管家对叶瑞忻的生活习惯,脾气秉性已经非常熟悉,但这与刘管家多年的职业素养几乎无关。因为叶瑞忻的生活几乎可以用“一成不变”四个字来概括。只需要跟着他一周,便会发现每天都是在不断地重复前一日。
而梁先生这个人……刘管家却很难去形容。
梁先生很安静,几乎不怎么说话。他从来没有客人来访,也很少外出。为人礼貌客气,这一年多来从没有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
除此之外,梁先生对衣食住行有着很高的标准,但那种标准并不是一种享受或者对生活的热忱,更像一个冰冷的枷锁。像有着什么理由,驱使着他不得不这么做。这样的生活方式,即不像继承家业的公子,也不像白手起家的商人。
或者说,刘管家根本想象不到为什么有人如此“独自”生活。
直到资助了这家孤儿院,在他偶尔给孩子上课的时候,刘管家才在梁先生的身上看到了些许的变化。虽然极其细微,却是这犹如一潭死水的生活中泛起的唯一波动。
初秋的室内被太阳照得暖洋洋。
这个教室里都是学龄前的孩子,大多是亚裔。秋日天气好的时候有些晴热。孩子们全都光着小脚丫走在深色的木地板上玩闹,只有叶瑞忻还穿着白色的袜子与拖鞋。
叶瑞忻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随意弹出小调。他说,这是雨的声音。
“你们都可以用点或者线,在白纸上随便画。然后,我们一起去伏匿匿……”
看着孩子们一脸迷茫的样子,叶瑞忻才意识到自己讲了粤语。即使用了普通话的读音,但好像他们并不懂。
[注:《擒获》的背景设定为香港,叶瑞忻的母语是粤语。在某些时候他会下意识地说出一些粤语。或者粤语句式的普通话。]
在脑海里仔细寻找了一下同义词后,叶瑞忻说道:
“就是捉迷藏。”
听到捉迷藏,孩子们欢呼起来。争先恐后去拿笔去画的时候却听叶瑞忻说道:“不过,还有一个好小的规则。”
叶瑞忻笑了起来,他看着一双双充满疑问的小眼睛,悠悠说道:
“我不弹琴的时候,你们要停手。可不可以?”
“可以!”稚嫩可爱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叶瑞忻点了点头,开始弹琴。视线却没有离开过那一个个稚趣的笑容。叶瑞忻爱看他们的笑容,简单快乐。
叶瑞忻闭上眼睛弹弹停停,时而轻扬,时而激扬。
孩子们的画纸很快被布满,叶瑞忻起身走到他们中间欣赏他们的作品。他认真的样子像是在卢浮宫看画展。
刘管家看了看白色的画纸,上面全都是乱七八糟的线条。实在是看不出任何有意思的地方。再看梁先生,他笑着陪孩子们在抽象的线条里寻找着各种图案。
凌乱的线条里,每一个小小的发现都好像可以让他惊喜。
一条小鱼,一段阶梯,哪怕只是一个不算圆的圆形被认定为是一颗爱心。虽然刘管家不懂这些,但见到梁先生的高兴,刘管家随之笑了起来。
按照习惯,梁先生会在这里待一天,五点回家。时钟快走到五点整,刘管家走到叶瑞忻身旁俯身提醒道:“梁先生,五点了。”
时间,曾经叶瑞忻那么在意的东西,现在变得一文不值。
夏至已过,昼短夜长。
几个月后,同样的时辰已经接近天黑。
灰色的羊绒大衣上将室内的温暖留在体内。昨晚雪落了一晚,直到刚刚才停。这是叶瑞忻所见过的,除了在芬兰之外最厚的积雪。
走出屋檐,叶瑞忻特意走到了还未清理积雪的路边。脚下传来的松软触感让叶瑞忻感到无比怀念。叶瑞忻没有直接上车,而是饶有兴致地多走了一段路。
刘管家上前让司机在一旁慢慢跟着,自己也同叶瑞忻保持了比平时更远一些的距离,好让他更加自在。
雪地里多走的一段路,让叶瑞忻第二次见到夏泱。
雨雪天都一样,天色阴霾。
夏泱坐在孤儿院一旁的长凳上,除了他坐的地方之外都积了几寸厚的雪。虽然穿得牛角扣的外衣,但夏泱依旧冻得瑟瑟发抖,紧紧环抱着自己取暖。
叶瑞忻停下脚步,转头问道:
“刘叔,车里有没有热的?”
“有,给您备了热茶。我这就去拿!”
说着,刘管家很快拿来了一个保温杯。里面有给叶瑞忻准备的热茶。叶瑞忻接过后走向夏泱递了过去。
夏泱似乎没有发现叶瑞忻的存在,他低头紧闭着眼睛,脸上布满汗珠。这样的状态不寻常,叶瑞忻伸手摸了摸夏泱的额头。明显的热度从指尖传来,叶瑞忻蹲下身,对着夏泱说道:“你发烧了。”
闻言,刘管家也上前。确定了夏泱的体温后,刘管家有些惊讶。
“这孩子烧得厉害!梁先生,要不我和院里打个招呼,把他先接进去。否则冻到明天,怕要出事。”
“带他回家。”
刘管家迟疑了一秒,确认道:
“您的意思是......”
“刘叔,你先扶他上车。然后打给Dr.Chen,让他来家里看看。”
说话的同时,叶瑞忻已经起身走向一旁停泊的轿车,自己打开副驾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