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断（2 / 2）

“在你们的身边各有两头玄虎，是鬼谷最迅捷凶悍的猛兽，在这座牢笼的东南西北四处尽头，各自绑有一人，你二人各取东西，南北。闸门一旦开启，这两头玄虎便会径朝其中一人奔去。提醒你们，在这之前，它们已经被饿了数月。这四个人的性命，就在你们手中。比试，开始！”

玄虎的狂吼震溃回荡在整座牢城之中，两边的闸门正渐渐高起，尽头分别被绑的人全身被恐惧支配着，求救在即。

卫庄眼角昂扬着些许银光，晃了晃手中的剑。盖聂只觉心口一处隐乱，握紧了手中的剑。闸门彻底开了，玄虎开始跑向自己的猎物……惨叫之声惊出，惑乱一颗最平静的心。

傍晚的余晖驱散不尽红透半边天地的赤色，房檐之下刚刚掉落了入冬以来最后的一片残叶。

卫庄一把将两头玄虎的头仍在地上，不羁地看着师父。

“死了一个。不过，他也得感谢我，至少，我帮他报了仇。”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师哥呢”

鬼谷子静心端坐在屋前，耳边只听得微冷的风声，不应一声。卫庄没趣，只好缄口，跪坐在一边。

许久，日色已然尽消。

“这么久了，师哥，到底在做什么？”

竹漏引水，一点，一滴……。

“施展纵横之术，首要就是一个决字，所谓绝情定疑，就是要能够及时决断出最有价值，最值得去做的事。你能够认清自己的能力极限，在第一时间做出有效的判断，对于不利的结果进行补救和利用。而你，”鬼谷子望着神色黯然的盖聂，“你两个都想救，却两个都救不了。”

盖聂独自站在悬崖之边，耳边是今日的种种论言。星空数点荧亮，寒色带起了层层夜幕。

这一局，小庄胜。

绝望的呼喊之声犹在耳边，盖聂只觉得心头皱紧，痛得无处可逃，不时令他作呕。抬眼望去，茫茫夜色冷如冰。

输赢并不重要，师父的话，却像利剑一般深深地刺入他的内心。

“在世事的胜负面前，生与死，不过是必然的因果。……当今世上七国纷争，生灵涂炭，无论你如何去选择，都难免会有所牺牲……”

如果早前他只是苦恼要与师弟刀剑相背，分出你我，伤了某些滋生的暗情，那么这次的冲击，无疑是师父对他的警醒，对他必须做出选择的警醒，对他一贯心性的警醒，对他内心深处，那暗淡身影的警醒。

烦乱的纷扰如洪水袭面不绝涌上，窒息般的困惑，高崖之上的人纵身一跳，任由身体不住地往下坠落，如一颗寥落的辰星……

卫庄只觉霎那之间自己呼吸不再，朝着前方大喊：“盖聂！”

等他跑到崖边，双手早已抓空，手中的剑倏地掉落在一旁。

悬崖上的人难以置信地回顾着方才的一幕，眼前愀然暗色。只一时，他猛然抬头，携起剑便往下纵身一跃……

没错，悬崖之下是鬼谷的七星潭。

盖聂整个人浸没在深水之中，脑海空空无万物，亦不闻天地之声。

他此刻只愿，这七星潭的水，能够冰去他整颗或怒，或恨，或无解的心。身体越来越重，心头的东西却越来越轻，渐渐地，直至潭底越来越深……

卫庄快速地游向那人，在水中最后一抹滢光即将隐去前，抓住了那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