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6）（2 / 2）

一个地方总会在你来的时候卖力讨好，等待的时间久了，花跟鸟儿先开始厌倦，那些倾力的美好纷纷吹灯拔蜡，连一点点自由的光都黯淡下去了。

霍里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走到了时诏生的院子前，看到他的屋子里还亮着灯。

还没睡？霍里想，都这么晚了，他在干嘛？

鬼使神差地，霍里提着灯沿着小路走进去，走过院子里的那丛红豆树。

吱——

木门被推开了，坐在桌前的时诏生睡意朦胧地抬起头，看到是霍里来了。

霍里却怔在原地。

简陋的小木桌上放着他的收音机，还摆着两个杯子，那个甜丝丝的果干沉在杯底，静静地倒映着灯光。

时诏生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神好像在问他为什么没来，又好像什么都没问。

但霍里无地自容。

“我……我不知道你在等我。”这是霍里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名叫“歉疚”的心情，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辜负了某个人。

也许只是辜负了那杯甜丝丝的茶。

时诏生别过头，说：“我没有等。”

霍里咽下喉间的那一抹心酸，坐在时诏生身边，说：“我陪你听收音机。”

时诏生摇摇头：“电台这个时候已经下班了，这里只能接收到基地里的频率。”

霍里却自顾自地拿出手机，在上面点开一个软件，又打开时诏生的收音机，调了好半天，收音机里突然响了。

时诏生惊奇地看着霍里，问：“你做了什么？”

霍里想了想说：“只是个转频而已，这个频道经常放一些歌。”霍里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他其实只是把手机用蓝牙跟收音机连在一起了而已，一边骗着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时诏生，一边在心里悄悄捏了把汗，幸好时诏生的收音机还没有太古老，可以连蓝牙。

“对不起，”霍里握住时诏生的手，说：“我以后都来陪你听收音机。”

时诏生被他抓着手，也不会抽出来，像个懵懂的小动物似的看着他，他不明白霍里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承诺，虽然他今天确实等到很晚，但那是因为霍里没说一声就不来了，如果今天他一直都没有出现，那时诏生明天就不会再等他了。

霍里一手握着时诏生的手，一手在桌子下面挠腿，蚊子在他的腿上叮起了好几个包，半边小腿都红肿一片，时诏生注意到他的异样，问：“被蚊子咬了吗？”

霍里心想他这不明知故问吗，郁闷地说：“没有，我手闲的没事干。”

时诏生也听不出来他在讽刺自己，起身走到床头柜旁，从抽屉里拿了一盒药膏和一瓶喷雾给他。

“你抹点这个，消炎止痒很管用。下次再出去拍摄要喷好防蚊液，森林里的蚊子都很凶，除了蚊子还会有其他的毒虫，你要小心点。”

这估计是认识以来时诏生对霍里说过字数最多的一段话，霍里打开盖子，沾了一点绿油油的膏药抹上，果然不是那么痒了，效果立竿见影。

时诏生看到霍里穿着衬衣，伸手就去扒他后脑勺的衣服。

“哎哎！你做什么，非礼吗？”霍里下意识的抬手去遮，却被时诏生用手挡开：“你都热出湿疹了，不能挠，会留疤的。”

时诏生又跑去拿爽身粉，来给霍里擦脖子，一边擦还一边教训他：“你们这些外地人来这里什么准备都不做，丛林里不比城市那么简单，以前……”时诏生说到一半，话音戛然而止。

霍里看不到他的神色，问道：“以前什么？”

时诏生又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霍里也不问，低着头让时诏生给他在脖子上扑粉。

收音机还在唱，毕竟是霍里自己的歌单，他都能跟着哼几句，时诏生觉得很神奇，说他会唱好多歌。

霍里哼哼着自夸：“那是，在北京的时候我是京城少爷团里的中华小曲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