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2 / 2)
走近一看,门口站了两个穿孝服的家仆,见石衡二人,问也不问便拿出白色丧服递给他们。
二人换上丧服,跟着那群人进入史宅。只见进坊的深巷全部挂满了白色的灯笼,映照着史宅灯火通明。
这条入坊长巷走完,穿过一个石拱进入正院,豁然开朗,乖乖。正院修得比常人家的院子要大数十倍,院中整整齐齐跪了一地,怕是有上千人,哭声震天。
“我们会不会走错了?”这家虽然也姓史,但看着应该是个豪门大户。石衡舅舅家在嘉州算是首富,宅院的格局也不见得有这大。
绿绮兀自走着,并未搭理他,倒是身边的路人很热情的安慰他。
“不会不会,今天办丧事的,就只有史家,整个梓州谁不知道?”
“是啊,难道你是外地来的?”
“外地来的也没关系,史家大方着呢,这流水席据说要摆七七四十九天,凡是参加哭丧的,还另有赏钱。这些都不要户籍证明的哦!”
难怪有这么多人。
“亲属往里走,同族往前走,其他的在这里排队。”一个胖乎乎的男子在一旁一遍遍得喊,身边还有四五个装束一致的青年在面无表情的维持秩序。
“你就别往里走啦!在外面哭才能领钱。”身旁的老人热心提醒石衡。
石衡还没开口,便被绿绮白了一眼,拉着往里走去。
内院比前院小了一些,但也比寻常富户家的大许多。穿着白色丧服的亲属围成一圈,圈内分成两半,一边一群黄衣道士正拿着木剑、摇着铃铛作法,一边一水和尚穿灰色僧袍静坐念经。正屋停灵的地方,一群穿着赭红色袍子的喇嘛正围着棺材绕着圈走,边走边念经。
石衡也参加过一些丧事,但这样把几家法师请来的,还是第一次看到。
人头攒动,石衡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史怀一。他转头看绿绮,只见她低着头,面色苍白,双唇紧闭,使劲拽着石衡的手。
“你怎么了?”
“别管我,去找史怀一,一定要找到他。”绿绮抓着自己的手心早已经湿透了,说起话来也是恨恨的。
“这么多人,我上哪儿去找?”石衡抬眼扫视了一圈,回头已不见绿绮,这女子凭空消失了。幸好人多,没人注意到少了一个人。
不管怎么样,既然来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要找到史怀一——这个隐藏了这么多年富二代。
“请问你知道史怀一在哪里吗?”
石衡找了一旁维持秩序的家丁打听,想着史怀一既然是石老爷子的儿子,肯定是贵客了,家丁应该知道去向。
那面无表情的家丁眉头一拧,张了张嘴,迟疑半刻才道,“亲属、族人以外的其他人请在外院守丧。”
“小郎君,你是不是脑子坏掉啦?”刚才在外边的热心老人一把拉过石衡,神神秘秘在他耳边说道。
“老人家,你怎么也进来了?不是说在外哭丧才有钱拿吗?”
“我进来看看热闹,一会儿再出去领钱。”老人笑了,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黄牙。
“小郎君,你刚才说的这史怀一,就是史老爷子的大公子,十多年前就死啦!你刚才这么一问,可是要吓死人家。”
“我......”我去!这都什么跟什么?石衡一口气顺不过来,心里闷闷的。
难道自己认识了十多年的怀一上人居然是只鬼?所以他才不敢青天白日回家奔丧,要等到夜深人静才偷偷来?
不对,白水寺千年古刹,还能让只鬼当主持?个中定有内情。
“他,怎么死的?”石衡小心翼翼问道。
“哎呀,这我就不知道了,这种大户人家的事,我也知道不了吧。反正是十多年了,当年史家也办了这么大一场席,因为是史老爷子长子,一家人伤心得不得了。据说,史家老爷子死前特意吩咐了,一定要把他爷俩葬在一处。当年我也来哭丧了,收了好多钱呢!”
您还真是专业哭丧队的。
“我知道他那长子怎么死的。”身边另一名大爷也凑过脑袋,低声说道。
“当时,我姐夫在梓州州府当差,回家跟我姐说,史家大郎君出事啦!我姐就问他,怎么了呀,大呼小叫的。我姐夫就说,今天从外地运回来一具尸体,一看就是从河水里捞起来的,泡得死白死白,而且应该死了很久,脸啊手啊都烂掉了。我姐就说,你个死鬼,说那么恶心干什么。还有啊,脸都烂掉了,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史家大郎君?”
这位大爷的叙事风格还真是,很别致。
“是啊,怎么确定是史家大郎君呢?”
“别着急嘛。我姐夫笑着说,那还有假?他穿着史大郎君的衣服,佩戴着他的玉佩,随身包袱里的公验也对的上。我姐哇的一声就哭了,那个梨花带雨的。我姐夫就说,你个老娘们儿哭什么呀,死的又不是你夫君。我姐哭哒哒地说,这么好一个黄金单身汉就这么没了,我能不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