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闷酒难饮，好在花彩蝶是个热闹人，吩咐舞娘们提前开场，为两人专门演出了新编排的歌舞。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和小龙虾也上了桌，将骆沉生包厢的桌前摆的满满当当，那小龙虾一个个又大又饱满，红彤彤的虾背蜷缩成一个个球形，一层辣油一层葱蒜，香飘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416本是不用吃饭的，机械人任何食物吃到胃里，就会被瞬间气化，最后形成一个饱嗝，9012年，他也只见过提供给人类大脑的营养液，对于这些古代的美食，这还是第一次见识，不禁被那香味勾的连连吸气，伸出筷子夹了一个。
这个，要怎么吃呢？
416偷偷观察旁边的洪兰瑄，见她丢了一个在嘴里，嘴巴动了动，不多时就吐出一个完整的虾壳，随后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小心而谨慎，416拿近筷子，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前端的虾球，拟人味蕾迅速将食物的味道传递给神经感应系统。
刺激，热辣，鲜香，种种味蕾的强烈冲击，让第一次舔到美味虾壳的416愣了半秒钟，随后学习能力很快的416便将那个虾球扔进嘴里，无师自通的用牙齿咬开虾壳，牙齿顺着壳肉一卷，随后顺势用舌尖顶出里面鲜嫩的虾肉，最后噗一下，一个完成的壳子被他从嘴里吐了出来。
416微微眯起眼睛仰起头，慢慢的咀嚼着嘴里的虾肉，有些陶醉于那鲜嫩虾肉在口腔中被碾碎，香鲜的味道在口中四溢开来，那模样，就像第一次吃到小鱼鲜的猫咪，可爱又生动。
吃完第一个，416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眼睛便黏在了桌前的小龙虾们身上，筷子便再没停过。
天色已黑，歌舞厅的客人们渐渐多了起来，花彩蝶早已经离开他们这桌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两盘小龙虾和几只洋酒渐渐见了底，洪兰瑄有些摇摇晃晃得站起身，脸色酡红，像根面条一样往416身上倒去：“吃饱喝足。”
“小心。”416忙站起身扶住她，洪兰瑄顺势就搂住了他的脖子，红着眼睛定定的盯着他的眸子，忽然正色：“说，你喜欢我。”
“唔！”416的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看来自己的原型酒量不行。想要扯开洪兰瑄的胳膊，无奈她搂的太紧，又怕力气太大伤到女孩，只得偏头告饶般道：“好了别闹了，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洪兰瑄定定的看着他，也许是酒醉让人放开了，这个回答让她十分不满意，她朝骆沉生翻了个白眼，想要恢复平日的坚强模样，可惜鼻头猛地一酸，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
这下丢人丢大了，再怎么说，她也是洪帮老大的女儿，这样哭唧唧的模样看上去和那些个只懂得用柔弱来博得男人怜爱的弱女子有什么区别。
洪兰瑄又慌又羞，一头扎进了骆沉生的怀里，闷着脑袋道：“刚才不小心迷了眼睛，让我靠一下。”
因为包厢太热，原先穿的黄马甲早就扔在了一边，416胸口贴身的白衬衫很快被女孩的泪水染湿了一片，他整个人僵了一下，理智系统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推开洪兰瑄，可是作为一个治愈系AI，在人类经历痛苦的情感时，第一要务就是抚慰。
他的手缓缓落在洪兰瑄的后背，一言不发，一下一下轻拍着女孩。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名字叫骆沉生吗？”揽着怀里的女孩，他忽然开口。
洪兰瑄在他怀里摇了摇头，闷闷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曾听父亲说过，我出生那天，霹雳夹着闪电，下了很大的暴雨，我是在暴雨中出生，那时东江的江水就像一条咆哮的怒龙，父亲当时就守在母亲的手术室外，透过医院窗户看着江水。他说：生我的这一天，太嚣张了。所以他给我起名，沉生，希望我这一生，能够沉着而平静，不要太过感情用事。”
洪兰瑄自他怀里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我是个站在刀头舔血的人，不曾拥有过什么，更不配拥有什么，譬如爱情或家庭之类的，对我而言就是需要割掉的盲肠，多余的很。”男人的目光温柔而真诚，他把自己真实的现状概括，坦诚的令人切齿：“兰瑄，你真的很好，是我不配。”
洪兰瑄伸出一只手在他额头贴了贴：“骆大哥，你果然喝多了。”
416：.......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这个女孩怎么还在装傻充愣。
“随你怎么想，可我洪兰瑄认定的事从不轻易改变。我喜欢你，那是我自己的事。”洪兰瑄从他怀里站开两步，背着手打量他一眼：“你可以不接受，我也可以不放弃。”
说完这句话，洪兰瑄对他笑了笑，随即便爽朗的告辞了。
416将洪兰瑄送出歌舞厅大门，又吩咐骆程用自己的车送她回家后，这才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厚厚的呢绒地毯回了骆沉生的房间。
门刚一关，他便整个人扑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翻了个身一手捂住脸，一边晕乎着一边顺手接通了审判长的连线，喃喃的问道：“今天我表现的怎么样？”
“挺好的挺好的。”那边的一辉语气有些兴奋：“第一次吃小龙虾，感觉很爽吧，味道怎么样？”
“很美好。”416老实的回答：“明天我还想吃。”
“哈哈哈，古中华大地美食遍地，可不仅仅只有小龙虾，你真是有口福了。”一辉的声音有些羡慕：“没想到9012年，还能有机械人吃上真正的美食，据说古人类还有一种名为蛋糕的美食，只有特殊的节日才会享用，你所在的时期，蛋糕已经诞生，找机会记得尝尝。”
“蛋糕？”
“对，是一种在人类生日的时候才会享用的食物。”
“听起来似乎不错。”416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又问道：“如果我完成任务回去，这边世界留下的人还会记得我吗？他们会怎样？”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那边的一辉警觉道。
“就是忽然好奇，这里既然是平行宇宙，那原本黑化的骆沉生，他又去了哪里？我完成任务后回去，骆沉生在这个世界是否会消失？和他有关的人，是否会留存有关他的记忆？”
......
通讯器里忽然滴的一声，竟是网络被中断了。
看来一辉并不准备回答他的问题，不过416多少也能猜到一点，机械人的云推理能力非常强。
他垂头望着胸口的那一滩湿漉漉的印子，伸出洁白的圆手指头摸了摸衬衣的湿处，忽然心情低落。
大脑的情感系统发出滴滴的警报，情绪分析又有些超负荷，无数不明意义的乱码在他的数据链中疯狂刷新，好像浸入式病毒。
新增的数据流冲刷着他的每一条人造神经元，胸口正中那处中央情绪处理“核”，堵得有些难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