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中间又出来了！回家吃饭还不晚你们别急！后头跟上！别停，跑起来！”

“别笑了！也不怕摔了！摔掉了牙插地上拔都拔不出来！可别垫着舌头！”

“我操|我嗓子要哑了……你看那个，你看他骚的，又跳上舞了，”周知慢了几步到展一旁边小声说，“你腿这么跑没事啊？”

“没事，这速度跟老年人竞走差不多。”展一说，“你赶紧去领第一排，要退场了，别再跑错道了。”

退场时要跑下操场前的斜坡，一个班一个班地分成两路岔开。

展双照旧在学校门口等展一，她偶尔自己在家玩，中午就去任晨家吃饭，展一向来不会问，除了平常需要一遍遍重复给展双的话和必要交流，他不想多说什么，本质来讲他们其实是同样的不爱说话。

做图剪辑写文赶稿到半夜，偶尔跟时令串门聊天打一炮，放了学再跑去拍照的日子平淡地持续了小半个月，展一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看不到别人头顶上的名字了。

这个沙雕特异功能有的时候他没什么所谓，没有的时候也不会太在意，看不到时令头顶上自己的ID和笔名之后倒是有一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一个视频做了半个晚上，展一打了个哈欠，活动一下脖子都咔咔响，现在刚过凌晨一点，已经有点困得有点睁不开眼睛了。

人类真脆弱。

他拿过手机想提提神，给周知发了条消息。

－你回家了没？

周知过了几分钟才回了一句。

－刚到家，累死老子了操。

展一站起来去倒了杯水，放了片柠檬，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周知就不像是累死的样子了。

「周知」：小展你快看朋友圈！

「周知」：看时令朋友圈！！

「周知」：我是酸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展一」：……？

展一冷漠地喝了口柠檬水，戳进去看了一眼。

时令三分钟前发了一行字：这条超过一个赞我就去跟展一小朋友表白。

然后这人自己赞了一下，评论：够了，谢谢大家，我去了。

还有几条别人的，大多展一都不认识。

于柽：？

周知：？！

没等展一消化完，敲门声响起。

深更半夜。

展一感觉现在跟经历了午夜凶铃一样，整个人倒是挺清醒了，他右手使劲攥了攥拳，关节发出几声脆响后松了力，搭在了门把上。

时令身上带着一点酒气，但没醉。

“展一小朋友，”他看着展一的眼睛，笑着说，“有没有考虑过交个男朋友？”

给自己留退路了，展一心想。

没气氛没情调还有点傻。

展一笑了，摇了摇头：“没有。”

“我考虑了。”时令说。

自断退路，展一心想。

“看到你的时候就考虑了，”时令又说，“一见钟情有点轻浮，所以我二见你的时候也钟情了，想许平生的那种钟情。我想试试和你谈个恋爱，试试和你谈恋爱。”

展一有点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是动心了。

他以自己为中心，画了一个圆，圆内是现实，圆外是理想，他认同现实，也追求理想。而时令，就站在圆上，像一道劈开他黑暗世界的光，强势而不可抗拒，不为他所认同，也不为他所向往。

但时令带着理想的神圣光辉，让他自惭形秽，又带着现实的卑贱欲望，使他沉沦。

他是唯一。

“令哥，我……很羡慕你可以这样，但是我做不到，我不想要……浅浅的感情。”展一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要试试，我想要写进生命的感情，想伸出手就是一辈子。”

他从善如流地从这种情绪中挣脱出来了，换上了恣意的笑：“我不要花心大猪蹄子，和一时的、风过无痕自由来去的感情。”

时令看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我承认我很花心。”

“因为每一秒的你，我都很喜欢。”他笑着说。

“每一帧。”展一笑着纠正了一句，他不想把时令从圆上，拉进圆内。

“靠，”时令乐了，“这是职业反应吗，别打岔啊。”

展一没说话了，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觉得这场景尴尬，就这么看着他，看多久都行。

空气中的暧昧因子不知道过了多久，被来自展双的一声尖叫驱散了个干净。

展一咬了咬唇，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到两点，展双从来没有过半夜醒来尖叫，她明明已经很少这样了。

“抱歉。”展一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往展双房间走。

时令回手把门关上了。

“双儿，怎么了？哥哥在这，”展一看着在床上抱着被子尖叫的展双，久违的压抑窒息感涌上心头，“双儿，你看着哥哥，停下。”

他的手在接触到展双的身体时猛地一顿，从这具身体上传来的温度滚烫得吓人，展双从小表达情绪的方式就是尖叫，现在她想表达的应该是高热导致的难受。

展一皱了皱眉，看着她：“双儿，停，别喊。”

展双没在继续喊了，眼睛有些红，但没哭，伸手搂住了展一的脖子。

展一把她抱在怀里，去找体温计。

“怎么了？”时令轻声问。

“不知道，突然就发烧了。”展一把体温计的水银柱甩下去，抱着展双的姿势刚好能让她夹紧。

“没感冒是吗？”时令问。

展一摇了摇头。

“莫名其妙就发烧了，得去医院查一下。”时令说。

展一怔了怔，随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