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点点关州旧事(2 / 2)
慈密努力克制住内心的苦楚,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你若是喜欢她在一起便是。”
不知为何一向温和的关州像是发了疯一样抓住慈密的手问道:“为什么!”
慈密听他这么说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在雨里冲他喊道:“不然呢,你要我怎么样!”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拒绝那些女人了……”雨水顺着关州的脸颊流下来。
“为什么……”
“我一直不敢承认我对一个男人有好感,但是这次我不想再隐瞒了……”
话音刚落关州一把拽过慈密到他的怀里,关州就着雨水难舍难分的吻着他。
雨水打湿他们二人的衣裳,顺着发丝掉落在二人的心上。
良久两人的唇依依不舍的分开,关州捧着慈密的脸认真的说道:“我要你爱我。”
说着天空似是感慨他们二人不被世人所承认的爱恋,天又阴了一分轰隆隆打起了雷。
说着关州便拉着慈密走进了屋子里面,像个野兽一样将慈密推在书桌上,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理智。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水用力的拍打在青青的竹叶上想要留些痕迹,但又怎奈何竹叶本身就留不住水。
几番缠绵后,慈密从桌子上坐起来穿上衣服,坐到失神的关州身旁。
“我们为什么知道我们这样是不被接受的,却还是这么奋不顾身……”关州坐在地上双手掩住头失落的说道。
慈密此刻沉浸在关州的心意是与他相近的,却没感受到关州内心的挣扎。
“我们心意相通就好了,不说谁又会知道呢?”
他轻轻抱住了关州,关州叹了口气也扭过身来用力的抱住了他。
他们不知的是,外面的一抹黑影悄然离去。
二人常把人打发走仅剩他们二人在院内,有时他们品茶谈天论地,有时他们相拥相吻,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
关州常常为大大咧咧的慈密整理衣物,而慈密似是还会因为关州的举措而脸红,关州每每见此便不由的觉得他这样十分动人,每次都控制不住的吻上他或者缠绵一番,方解心头一番火意。
关州是二人中话最少的那个,常常是慈密在喋喋不休关州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但是关州向来是那个一语千金的人,答应慈密的事情总是能做到,所以让慈密更加依赖于他。
慈密也常常会在竹林中为关州作画,画作上的关州尽是幸福的笑容,慈密那时天真的以为画下这一刻就可以天长地久。
但古语有言,天长地久有时尽……
没过多久有人向钱父高秘,钱父将二人叫来严厉的训斥道:“你们竟然敢做出这样有悖天理伦常的事!”
慈密替身而出刚想开口,却直接被钱父踹倒在地。
慈密擦着嘴角的血坚定无比的看着钱父道:“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关州见钱父勃然大怒还想再打慈密便跪着拦了上去,抓住钱父的腿说道:“这事都是关州的错,钱老爷我走,我保证不耽误慈密!”
在关州心里一直有个心结,那就是二人的身份永远见不了光,每每想到若是有一天大家都知道他们二人的事,冷嘲热讽的模样便夜夜失眠……
关州多少次告诉自己只要自己爱他,他也爱自己就可以了,多少次他用手指轻触慈密的睡颜如此单纯,但想着别人在背后因为二人亲密举动说出的恶毒的话语玷污了慈密的纯,愈发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若是那天他没有遇见我,他就不会活的这么辛苦了吧……
关州挣扎后便要起身离开。
慈密一脸错愕的抓住关州的腿说道:“你为什么这样做,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钱父见慈密还不松手便直接又一脚踹在了慈密的肚子上,慈密因为疼痛皱着眉但还是不肯松手,眼睛里面含着泪水说道:“不是说好的吗?”
关州看到慈密的倔强不由的心疼,想要上前紧紧护住他,可他心里清楚他不过是个农家小子,一人一口唾沫便足以让他们淹死,更何况家中还有母亲……
他既给不了慈密家庭,也给不了慈密继承家业的孩子,还要让他独自面对流言蜚语,关州他真的于心不忍……
他一狠心抬腿便要离开,但是慈密迟迟不愿松手。
一切都因我而起,我愿用我一人的离去让一切都趋于平静……
这时钱父接二连三的踹在了慈密身上,最后实在扛不住了便不小心松开了手,关州这时直直的推开门离开了钱府。
慈密泪眼朦胧的看着那个先离他而去的人。
不是说好了,这一世谁都不放手的吗……
待到夏日过去,秋日归来,父亲终于解除对他的禁足,慈密那一日骑上快马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他。
他甚至在马上想了半天,到底要从哪里开始讲起这些天不见他的日子。
他知道,关州考虑到所有人却独独忘了自己的感受忘了自己的心。
那日他匆匆赶到关州的家中却只看到关州的母亲,他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走上前问他母亲道:“关州呢?”
关州的母亲垂泪道:“被官府拉去充军了,今日就要出发了……”
慈密不由的心中一紧赶紧追问道:“在哪!”
何母回答:“城北……”
还不等她说完慈密便跑了出去一个翻身上了马,他用力的抽打着马匹向城北奔去。
何关州,你敢自作主张给我等着……
好不容易赶到城北却看到大军已经向外出征,慈密顾不得拴上马匹像一个莽夫一样在围观的人群里横冲直撞,只为见关州最后一面。
幸运的是他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身戎装的关州。
“关州!”慈密向军队里大喊。
一开始关州没有听见,还是关州身旁的士兵提醒了他,这时他才朝这边看发现慈密正在随着他们行走的方向顺着人群逆流而上。
“慈密!”关州朝着慈密挥手。
慈密此刻眼中只有关州一人,全然不顾与他反向人群的抱怨。
“小心!”关州突然的朝慈密这边喊道。
慈密没有注意到脚下,险些摔倒。
“你自己在战场上一定要多留意!”慈密站好之后来不及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一路追随着大军行进的方向。
“我想好了这一次赌一把,若是我活着回来我与你生生世世不分离!”何关州边走边冲慈密喊道。
他这些日子在军队里想了很多,终还是抵不过他的笑……
慈密强忍住泪水喊道:“那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刚说完大军便出离了城北,就在城北关门的瞬间关州冲慈密大喊道:“我答应你!”
那一日,慈密返回的时候马丢了他走了许久的路,但是他丝毫不为何关州的离去而难过,因为何关州不轻易许诺若是答应了他一定会做到!
秋风起,秋风落,他常常站在城北门口向远处眺望,心里想着,我的关州什么时候回来。
街道里的孩子换了一茬又一茬,雪下了又融,花儿开了又落……但他怎么还没回来?
冬日的风如同刀子般,刀刀刻在慈密的面庞上划出了道道胡茬,它如同思念般漫布上了慈密的下巴和隆起的喉结上,伴着日月逐渐消失的还有关州最爱慈密清澈的双眸,皱纹如同藤蔓渐渐爬山慈密的眼角……
这一日天空下着丝丝雪空气又带着些许清冷,城北远方的人回来了。
他迫不及待的冲下城楼向远方跑去,却看到士兵们的眼睛里的麻木,残缺的手脚几几搀扶,尤其是白布下包裹的伤口在雪白的天里,红色更是格外的显眼。
慈密一个一个截过过往的士兵,却没有一个是他。
他知道定是关州早早赶了回来想要提前给他一个惊喜!
于是他跑回城中回到家里,他找遍家中的每一个角落,又骑着马找回了他的家。
只见他的母亲抱着一堆带血的铁架号啕痛哭,他站在门口心想着关州不会骗我的,关州不会骗我的……
他走上前去蹲下来,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问何母道:“关州呢?”
他的母亲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慈密似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手中带血的盔甲暗示着战事的惨烈。
但是,何关州从没骗过他……
他冲出了大门跑到大街上看着满痛哭流涕的人群中,他发了疯似的扒开那些痛苦不堪的人群,走上前去找那告示上的名字。
“康熬,李松衣,韩天……”他强忍悲痛找着自己早已写下千百遍的名字。
他咽下口水小心翼翼的找着告示上的名字,虽然结果他早就已经知道……
“何…何关州……”
慈密愣住了嘴里喃喃道那个名字。
“这肯定是假的!”何关州眼角流出泪水,他想这样大声的麻痹自己好劝服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跌跌撞撞回到关州所在的村子里,他一定要找到他……
白雪覆盖的庄稼地里没有,冷冰冰的大石头上没有,后院墨绿的竹林里没有。
他找的太急了结果在村落间积雪中滑倒,他一下子跌落在泥坑中紫金袍子和脸也都被弄得脏兮兮的,他好像一个乞丐一样费力的从污秽中站起身来,他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扎心的痛……
他像一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着,不经意间又回到了他们二人小时候游戏时的拐角。
没想到大冷的雪天,却有两个孩子冻得通红的小脸在雪中玩跳房子,小男孩手中攥着石头轻轻向前一扔,另一个大一点的孩子紧接而上,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一个人失神的坐在拐角的一边,看着两个孩子游戏。
恍惚间一切又回到了那天,少年何关州手里拿着石子递给了他:“该你了。”
他抬起头无言间却已经泪流满面。
“你不会回来了是吗”慈密难过的哽咽着问何关州。
何关州好像没有听到他的问题继续讲着跳房子的规则,最后冲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慈密颤抖着伸出手面接过少年笑着递来的石块,便再也控制不住的痛哭了起来。
你不在了,以后不会有人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扶我起身了……
“此恨绵绵无绝期。”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似是要掩盖住什么好像是曾经的过往,又好像是他刻意掩盖住他们的爱。
慈密和他的母亲亲手给他做了一个衣冠冢,并且担任起了照顾他母亲的责任直到她离世。
某日,慈密把曾经二人写过的诗和画作搬到竹林中,他将二人的诗词还有画全部扔进了炭盆,慈密看着画卷上关州的笑容逐渐被第一次见他时宛如太阳一般的光芒覆盖时,他像是完成什么心愿一般长舒一口气。
“你拿我们的一辈子去赌,不知道这样是算赢还是算输……”慈密低头痛苦的闭上眼睛。
“罢了,我要这些东西没用,你都拿去吧……”他捣了捣炭盆,炭盆里的火烧的好像比之前更旺了。
其实这些场景他早已深深铭记心中,终了他还是怕关州会先忘了自己……
“这一下他总算是没那么孤独了……”我身旁的慈密拭去了眼角缓缓滑落的一滴泪,笑着说道。
此事之后他不再听他父亲的安排,他游遍边关甚至战场只为找到他的影子。
又或者混迹于各种风月场,只为找到与他几分相近的人,但是——
“他不会回来了。”慈密抬头仰望着一闪一闪的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