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丽塔（1）（2 / 2）

旁边位置空了下来，程野往里挪了一下冲岁月颔首，他散漫地问：“还不上来？”

岁月攥着带子不说话，目光在寻找周围的空车，车子一旦装满人就会立刻出发，现下就剩眼前这辆了，她要是不上车，那就得拖到晚上才能回家。

晚上回家的话，妈妈会担心的。

两相权衡取其轻，岁月还是选择了上车。

车内气氛静谧，只有大叔一口口吧嗒吧嗒吸烟的声音。

岁月死死贴着车门而坐，硬是和程野之间拉出了一个空位的距离。

程野把手机摁亮又关闭，如此反复，岁月被他的动作弄得心神不宁，生怕他反手就给自己一掌。

忽然间，程野的腿往她这边伸了一点儿，岁月就跟条件反射似的缩回脚，使劲藏住自己的小白鞋。

程野懒懒散散的声音响起：“放心，不踩你鞋。”

她脸上浮起一抹苦恼。

“不过……”程野陡然转了话题，他朝这边靠近了两分，灼热的气息迎面喷来，目光落在她的右手腕侧，“你的腿怎么比苍-井-空的还要短？”

听见经典人物跟女孩的比较，旁边几个男孩憋笑都快憋疯了。

可岁月只是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自己的知识面，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她眼神茫然地开口：“苍-井-空，是谁？”

程野舌尖顶了下上颚，看着她的眼神变深，目光落在她的眼角。

那个被他砸伤的地方，已经结痂了。

程野忽悠她：“一个历史人物。”

岁月点点头，想着自己就算历史不好，也不可能对这个名字如此陌生，她回去一定要好好查查，万一下次考试考到了呢。

古镇离梅城不远，二十分钟的车时，现在已经下了高速，刚刚进城。

程野盯着远处闪烁的红灯问：“小不点，你住哪儿？”

岁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报了个大范围的地名。

他嗤笑一声：“逗我玩呢你，放心，我没那么绅士要送你回家。”

岁月低头不看他，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那天被他踩脏鞋后，她洗了好久才干净的，直到今天才把鞋子晾干。

面包车绕完了梅城，那几个男孩相继下车，车子又往前开了一段，岁月喊停下车，程野看也不看她。

岁月想了想，还是说了声再见。

她转身，沿着大路往前走。

程野的目光从手机落到她身上，小小的一只，马尾扎在脑后，发梢从后颈扫过，扫得他竟然有点儿心痒难耐。

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来：

洛丽塔，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

幽闭黑暗的空间，清冷无尽的长廊，铁杆加筑的巨大牢笼。

四面的白墙边上摆放着无数张白色的桌子，上面是数不清的冰冷的化学仪器和试剂。

面前陡然出现了无数张脸，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皆是俩俩相同，他们有的没了半边脑袋，她们有的失去了肾脏，它们有的还往下坠着半个眼球。

“来呀，来吧……”

他们在召唤她，她们在对她发出真诚的邀请，它们在诉说对她的渴望。

岁月从梦中惊醒，窗外的半边月亮洒进来一地的月光，冷汗从她的鬓角流下，浸湿了发丝和枕头。

岁月睁着惺忪的双眼，天花板上有公园湖水倒映进来的波纹，在风的吹拂下缓缓闪动，而脑海在一点点变得清晰。

这个梦，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但它陪她度过夜晚的次数，却数不胜数。

里面的摆设、人物的面孔、渗人的氛围……和之前的每一个梦都一模一样，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就好像，她就是其中一员。

岁月四肢无力，等恢复些许力气之后，她慢慢地爬起来，坐在床上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口干舌燥，喉咙跟冒烟的茶壶差不多。

墙上的落地钟指向两点，家里人都在熟睡当中，岁月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去客厅接水喝。

饮水机桶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清水灌满小黄鸭杯子。

岁月端着杯子往回走，在快要回到房间的时候，饮水机桶里发出咕嘟的一声。

她推门的动作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