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思考(2 / 2)
“你觉得伤心,是因为你失去了一位疼爱你的亲人。但你也不要忘了,你伤心的时候,爷爷的子女——你的父亲,是比你更伤心的。你是大孩子了,要明白逝去的不能挽回,活着的人最重要,你去看一看你的父亲,他值得你付出更多的心思。”
像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失落的内心奇异地被抚慰了。
南国跑去屋里找父亲,看见叔伯们围在一起讨论爷爷的坟怎么安置。两鬓斑白的父亲拿笔比划着,突然在草纸上画了个圈,嘴里说着:
“……这个位子,我死的时候就埋在这儿。”
心中顿时蔓延出细细的酸涩的苦楚
他又去找母亲,可一楼到处找不到,又跑上二楼。还未推开二楼的房门,就听见母亲的声音隔着墙急切切地传来:“——你可注意点儿身体啊,爸,等这边儿忙完了,我就去看你。别总抠门,但凡吃点儿喝点儿,不比九千的棺材埋进土里强么。”
南国停住,静悄悄地退回去。
……
一大家子人久违地聚齐了,春节都没有如此齐全。
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南国忽觉得轻松起来,那些悲伤的遗憾、苦闷难忍的羞愧像是潮水一样跌宕着奔涌上岸,又消退下去。他开始觉得爷爷的去世是寿终正寝,总有一天父亲也会躺进那副散发着油漆味儿的冰冷冷的棺材,与他永远地道别。
等到那时,他不希望再留有这样的愧疚。
苏长青说得不错,他是大孩子了,不能像三岁的小南山那样肆意地哭哭啼啼,等着爸爸妈妈来哄。
一切将有所改变
南国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忽苦笑起来:宿舍长真乃神人也!
等到爷爷下葬,四家人开始分账。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八点多,小到一双筷子都要划分归属,南国偷偷喊:
“爸妈过来!有东西给你们。”
一家三口上了楼
他十分豪爽地表示:“别跟他们争那几毛钱了,怪丢人的。咱家又不穷,丧事花了多少钱,我来出。”
然后鬼鬼祟祟地掏出一只黑色的塑料袋子,得意:
“看这是啥?”
南父南母打开袋子,取出一叠钱。
“——是一万块哟!”
特意取出来的现金
看他们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又欢喜的表情,他更得意:“我能赚钱啦。我大二就能赚这么多,等毕了业,咱们家的开销我来出。”
父亲笑得有点儿傻
这是出事的几天来,南国第一次看到父亲乐得傻乎乎的笑。
紧接着,父亲说:“家里啥都不缺,就缺个媳妇儿。”
南国:“呃……”
突然有种逃回学校的冲动是怎么回事啊
“要不……你们生个二胎?我发誓,我不介意家里添二胎的。我挺想要个弟弟妹妹的。傻子才会介意,傻子才吃醋争宠。”
遥远处冲奶粉的秦歌:“阿嚏!”
当然,这只是个提议,具体实施还要看二老。
第二天起了大早,慌里慌张地赶火车,苏长青打电话,问:“几点到学校?”
“半夜十点多到,找个宾馆待一宿,到学校的话可能上午九点多。”
这个电话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坐得腰酸背痛,颤巍巍地下了火车,走出火车站,一股瑟瑟寒风迎面吹过来,他经不住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打算找宾馆,这时苏长青打来电话,问:“你在哪儿?”
“我在火车站,怎么?”
“——别动!我好像看见你了。”
南国十分奇怪,难道说宿舍长也在火车站。正这么想着,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喊:
“南国!你回头——看我!”
他应声错愕地回头看,只见寒风中苏长青站在花坛边,身后一树火红似锦花的枫叶,将他的身影映照得十分温暖;脸上落着银色雪白的月光,那张端正文雅的脸显得矜持又平静。
见到南国回头,苏长青摇了摇手臂,像是等待着归人,说:
“我接你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