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一 血祭一(2 / 2)
视野自下而上,入眼的先是修长清瘦的身腰,然后是白细秀气的脖颈,随即便是一张冷艳无伦的面庞——尖秀的下巴,轻抿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深深的眼窝,清湛的眸子,浓丽的剑眉。那双眼瞳格外与众不同,竟然是异于常人的海水蓝色。原本就白皙的肌肤在绯色官服的衬托下更显得明莹剔透,仿佛冰雪雕琢的一般。
马成才顿时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远道而来的大理寺少卿竟然会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且生得这般精致好看,神仪清绝。
他的脑子里陡然一片空白,早就背诵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赞美之词被忘得一干二净,恍惚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云端。
马成才早已经收到大理寺下达的谕示,知道被派来的少卿姓云名端。起初他仅仅是觉得这名字虽然简单但不失清逸,如今看到本人,才不得不感慨当真是人如其名,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逍遥子》中“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的姑射神人。
如果是平时见到一些玉面朱唇的男人,马成才总会在心里暗暗轻视,嘲笑他们是绣花枕头,可是这一回,他竟然没敢浮出半点不恭的念头。
这位大理寺少卿虽然年少英秀,好似谪仙一般,但是神色冰冷漠然,眼中寒意逼人,就如同高山冰雪一样,带着一种凛凛威严,俊美得具有冲击力,让人不敢造次。
马成才不断游移的目光正好撞上了云端投来的寒峻眼神,吓得慌忙垂下头,紧张兮兮地说:“少卿远道而来,小人已经备下了酒水……”
“不必了,案发现场在哪儿?”云端开口问道,声音很好听,却亦如其神色一样清冷傲岸,毫无暖意,仿佛乍然落下的冰花碎裂,让人浑身一凉。
马成才哪敢再多说什么,连怀里用来贿赂的金子都不敢往外拿,连忙唯唯否否地说:“是是是,大人请随小人来。”
说完,他恭恭敬敬地带领众人穿过石牌坊,进入小镇之中。
刚一踏进冷水镇,便有一股荒凉与肃杀之意迎面逼来。
云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剑眉微锁,冷眼环顾四周。
现在正是阳春三月,江南江北莺飞草长的时节,可冷水镇却像是被冻上了一样,透出凝重的阴冷。
街上没有叫卖的商贩,甚至没有过往的行人,就连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店铺房舍都关紧了门扉。
空荡荡的小镇似乎飘荡着一团青灰色的雾,整个色调都是冷的,与明丽的外界隔绝开来。很难相信地处东都边上的镇子竟然会这样毫无人气,弥漫着阴森与死寂。
马成才看见云端身着一袭绯红襕衫静静伫立在小镇街头,容止若思,神仪端严,周身笼罩着寒烟薄雾,颇有种看到“神仙进鬼门”的错觉。
他急忙凑上去说:“最近镇子上就好像中邪了一样……从汪家两口子开始,一直到了三天前才不再死人,算一算都快死了五十个了,所以大家都吓得不敢出门了。”
云端沉默不语,轻轻点头后便又迈开了步子。
马成才急忙跟上去领路。恰好有一阵风在这时吹过,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方才猛一靠近云端,他竟然嗅到了云端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淡淡的味道。那味道很奇异,说臭自然不是,说香却又不完全是香,如果硬让他描述一下,倒像是“凉”。可“凉”是一种温度,又怎么会成为味道呢?马成才自己也知道这说法不伦不类,可是又实在找不到更准确的形容。
总之,这位大理寺少卿是带着一股冷气儿的,让人情不自禁浮出怯意,想要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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