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九十九 月出十四（2 / 2）

云端道：“我无法干预姑娘的选择，也不能逼迫姑娘做违心之举，我只是觉得，人生不过百年，稍纵即逝，在这么短暂的岁月中，能有机会遇见一个彼此心悦的人实在不易，太多人不过是将就度日而已，所以既然有幸遇见了，就当珍惜，不该因为前路有些阻碍就心生畏惧，辜负了彼此。”

“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芷心轻声道，然后淡淡一笑，问云端，“云少卿是因为自己和林庄主情投意合，所以推己及人？”

云端闻言表情依然淡淡的，没有任何不自然之处。

芷心叹了口气，道：“云少卿是人上人，林庄主同样是英雄豪杰，你们都是秉性良善的人，一无门第不合，二无立场相对，自然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而我区区贱籍，和君大人有云泥之别，哪里能与你们相提并论？云少卿若真拿君大人当好友，就该劝他迷途知返，不要为了一个妓子自毁前程。”

云端道：“若姑娘贪图子晏家世，只想利用他脱籍从良，我自然不会说今日这些话，可姑娘能够为了子晏的名声再三拒绝他，那就证明，子晏没有看错人。”

顿了顿，云端又道：“我没有姑娘的经历，或许在姑娘看来，我此番言论太过自以为是，但假设我今日依然是草介尘埃，只要我与自己爱慕的人两情相悦，就绝不会辜负彼此。”

芷心问：“云少卿就不在意世人悠悠之口？”

云端道：“我自坦荡，何惧人言，旁人碎嘴饶舌管又与我何干，他们又不能代替我度过数十载春秋？”

芷心问：“云少卿当真是这样想的？”

云端道：“不仅是我，子晏如是。”

芷心脸上不动声色，指尖却紧紧捏住了茶杯，垂眸看向杯子里荡漾的茶水。

云端沉默了一会儿，道：“芷心姑娘如果觉得，自己的出身是你和子晏之间的阻碍，那么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我也好，澹台寺卿也好，都会帮助芷心姑娘的。”

芷心安静了许久，放下茶杯，仰起脸，看了一眼窗外，忽而嫣然一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说：“云少卿，雨停了。”

云端点点头，起身离开了浮香阁。

芷心没有去送，只是静静坐在桌前，失神良久。

前些日子，那个人又跑到了浮香阁，无论被她拒绝过多少次，依然不肯放弃，哪怕她故意闭门不出，任凭他如何敲门都不应，哪怕她疾言厉色，命婢女将他所赠的东西丢出楼外，他也始终笑着，不怒不嗔，连句重话都没有。

而她，只敢在对方离开之后，偷偷跑到楼下，趴在草丛里寻找那串被她丢掉的琉璃手串，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好，放在梳妆盒的最深处。

“姑娘？”婢女见芷心一直发呆，忍不住唤她一声。

芷心晃过神来，淡淡一笑，神色间透出几分慨然。

“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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