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大叔，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这个小姑娘蛮有趣的，杨茗川不自觉地笑了。

“那是春乔。”

杨茗川回身，是啰嗦的余凉医生。

“她住你隔壁。”

“她生的是什么病？”

杨茗川站在窗前，目光眺望着院子里的一棵白杨树。那白杨长得真好，又高又壮，像一位魁梧的武士。

余凉铺好床单，顺势坐了上去。

“先天性心脏病。”余凉的语气舒缓，像在讲一个悠远的故事。

“她妈妈原来是我爸的病人，也是心脏病。生下她的当天，她妈妈就死在了手术台上。这孩子一生下来就被检查出了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她看起来年纪很小。”

“马上满18 了。”

“多好的年纪。”杨茗川说。

白杨树下有一个穿绿裙子的女孩正盘腿而坐，跟一个穿病号服的小男孩不知在说着什么。女孩一会大笑，一会用手比划着。春日里的白杨，一笑生花的女孩。一切都在告诉杨茗川，春天是真的来了。

余凉过来拍拍杨茗川的肩膀。

“你就安心在这住着，手术的事情我会帮你盯着。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在这养着，你要觉着无聊就去找春乔，那个丫头鬼主意可多了，保证让你在这边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是吗？杨茗川倒挺期待的。

……

晚上十点，杨茗川躺在被窝里看书的时候，隔壁传出来一声女孩的惨叫。杨茗川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推开了505的房门。只见穿着睡衣的春乔倒在地上，身上压满了书。杨茗川把春乔扶起来，低头又看看这一地乱七八糟的书。

“你这是要干嘛？”

春乔揉揉脑袋，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

“我想拿最上面的书，结果一不小心就弄成这样了。”

杨茗川无奈，他蹲下把书一本本捡起来，再一本本放回书架。全部摆好之后，杨茗川大致地浏览了一下书名。大杂烩，有高中教材，有言情小说，有医学方面的是，还有各种百科全书......

“大叔，你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呀？”

“啊？我......”

杨茗川脑子光速运转，琢磨着哪个理由更合适又不会舍了自己的面子。春乔动作倒快，弯腰拿了自己一双拖鞋双手捧给杨茗川。

“呐，大叔。”春乔挠挠头。“光着脚很容易着凉的。有点小，你凑合凑合呗。”

“......”

“啊!现在几点了？”春乔扔掉了拖鞋，原地转了两圈，又跪在地上到处翻找着什么。

“嗯？我的手机呢?”

“九点半，怎么了？”

春乔从地上爬了起来，推着杨茗川往外走。

“大叔，对不起啊，我有急事。我们明天再聊吧。”

春乔头也不回风似的向楼下跑去，杨茗川一头雾水。

……

“当当，你今晚想听哪个故事啊？”

病床上的小男孩浑身插满管子，唇色煞白。春乔轻轻抚摸当当因为化疗变得稀疏的头发，眼里尽是温柔。

“小乔姐姐，我还想听超人的故事。”

“你怎么这么喜欢超人啊，听了几个月，还没听够啊？”

当当的眼睛眨巴眨巴，好似天上的繁星。

“小乔姐姐，如果真的有超人，他会不会来救我们啊？”

这个世界上当然没有超人，就算有，他也不屑于管中国的闲事。只有观音菩萨可以普度众生，但她老人家活在九霄云外，年纪一大把哪能听见老百姓的诉求。在白杨疗养院里，有许多病人有礼佛的习惯，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总该有个盼头人才能撑下去。

春乔帮当当掖好被子，隔着被子将他拢在怀中。

“会的，一定会有超人来救我们的。”

门外的杨茗川靠在墙上，他的脚还赤着，地砖的冰凉顺着他的脚底上升而后扩散到整个身子。春天的夜晚还是有点冷，杨茗川开始想念玉溪和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