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 二（2 / 2）

那盆槐花盆景是去年岚焉峰上槐花开得正盛的时候，林杨亲自到外面剪下来放在这里的，那时候姜肆尚未出关，只身一人呆在那个寒冷刺骨的地方，都没有闻到槐花香。

只不过，偶尔想起如今七月，整个云渺山的槐花定是色如素锦，簇簇拥拥的，那一颗早已凉透了的心才能回温一点。

但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回温，便已是烫的他五脏六腑俱疼，肮脏卑贱之人，岂能肖想温暖？

顾衍正站在高梯上，在书架前翻翻找找着什么。

如今刚刚过饭点，弟子们都应该在午休，但顾衍记得课上半凡提到过一本《云山缥缈录》，那本书珍贵的很，记载了云渺山创派以来近万年的历史，如今顾云城已经把前九卷看完了，剩这最后一卷，他翻遍了苍琅峰整个书室，愣是没找着。

他只好拿了一本《云渺山基本心法总集》，从高梯上跳了下来。

这一跳不要紧，正巧看见一抹青色立在高梯的另一边，顾衍连忙抱拳行礼：“姜肆师叔。”

姜肆此时恨不得把脸埋在书架上，费力地想要把手里的那本书放回去，听见身边有人叫他，这才把脸移出来，眼神中还带着一点朦胧，问道：“有事？”

顾衍被姜肆这个猎奇的姿势吓到了，正在心中纳闷的时候，姜肆把书递了过去：“放回去，多谢。”

顾衍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姜肆拿着的书指向他的身旁，与他完美地错开了，而他的身边根本就没有别人。

顾衍伸出手在姜肆眼前晃了晃。

姜肆皱眉不悦道：“晃什么？我没瞎。”

我就是眼神不好使一点而已。

顾衍接过那本书，发现正是自己要找的那本，姜肆揉了揉眼睛，抬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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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这天的阳光和平日里的一样好，或者，比平日里还好，阳光透过一层薄雾撒到云渺山主峰云渺峰的长阶上，只让人觉得庄严肃穆，偶尔出现两三弟子行色匆匆地走过，见了姜肆，便毕恭毕敬地行礼：“请师叔安。”

姜肆用弯曲的食指轻轻地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琉璃镜，点了点头，问领头的弟子：“掌门师兄呢？”

修杰是林杨座下二弟子，一百多岁，比姜肆都大。

修杰毕恭毕敬道：“正与众峰主议事，如今就等师叔一人了。”

姜肆点了点头，抬步走进了殿厅。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殿门正对着的掌门尊座，以云渺山的派徽云雾波涛图做背景，让人不禁肃然起敬，十二根上等冰玉制成的柱子分立大殿两侧，象征着云渺十二峰，姜肆首先走过漫长的大厅，走到林杨跟前，微微地行礼：“掌门师兄，诸位师兄师姐安好。”

林杨道：“阿肆来了，入座吧。”

姜肆走到最后一个位置，撩开衣摆坐下了。

林杨见姜肆入座了，便问：“那么我最后问一遍，都没有意见吗？”

姜肆不语，双手覆上了茶盏，是温的，很暖和，他既不反对，也不赞成，只叫人看不清态度。

而此时，弟子们正在集中上早课，顾衍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那本昨天从小师叔手里拿过来的书。

一个人影慢悠悠地蹭到了顾衍身边，他有一些不耐烦地推了推那个人：“莫书，你给我离远点。”

莫书此人，乃人间界将门之后，本应顶天立地，神勇威武，但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来的骚气让顾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此时正穿着一身粉嫩粉嫩的谧竹峰弟子服，坐在顾衍身边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生这一双漂亮极了的桃花眼，经常自称自己是“谧竹峰第一美男”，倒不是说他有多俊俏，他只是比普通男人夺目了一些而已，算不上是风华绝代，他这么自称只是因为：谧竹峰就他一个男的。

莫书道：“顾兄何必如此认真？以顾兄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一直呆在云渺山。”

顾衍身为一国太子，如果在此任国君驾崩之前还没有继承王位的人选，可是会被强制回去继承王位的。

可问题就在于，东尧国就顾衍这一颗独苗。

莫书把杯盏往顾衍跟前推了推，道：“顾兄喝茶。”

顾衍神色复杂地拿起茶杯，微抿一口，道：“父皇如今身体康健，说不定何时就又有一个了呢。”

莫书：“……”

开什么玩笑，你父皇今年多大岁数了，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顾衍拿起桌上的狼毫，开始做抄录，一脸不想搭理莫书的表情。

莫书却偏偏是那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叹了一口气，道：“话说顾兄你天赋异禀，因为皇位的事儿就把修仙前程断送了也着实可惜，诶？我倒是听说东尧恒王顾玉，就是你的那位皇叔，可是圣上的亲弟弟，不去就由…”

顾衍道：“他是不会愿意的。”

他的那位皇叔，向来都是神出鬼没的，一天天就知道跟着自己师父到处游山玩水，比他这位太子都悠闲，铁了心要当一个闲散王爷。

可怜东尧国泱泱大国，四国之首，如今却因为皇位到底该给谁陷入了困境。

莫书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只见半凡坐下大弟子茗琅急匆匆地跑来，道：“顾师弟，师父叫你去云渺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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