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 七（2 / 2）
然而许辰逸也不是那么好啃的，朱厌的肩胛骨和大腿处分别被二人刺了一剑，血汩汩地留着。
朱厌大吼一声，周身凶气暴涨，体型大了三四倍，俨然一个巨猴，姜肆与许辰逸对视一眼，这次他们互相点点头，将剑召回，足间轻点，跃到剑身上，仙剑载着他对上朱厌那一双猩红的眼睛，凶气四散，吹得姜肆青色的衣袂纷飞，他腕间一动，轻而易举地接了顾衍的红绳。
顾衍察觉到了，心里一股子怒意没由来升起，竟顾不得礼仪规矩，朝姜肆吼道：“你做什么！”
莫书瞠目结舌地看了顾衍一眼，又看了看姜肆，姜肆只是瞪了顾衍一眼，大喝一声：“缚魂绳！”
朱厌更怒了，但是体型过大不能驭使凶气，张牙舞爪地便姜肆进攻，姜肆踩着剑躲过来躲过去，许辰逸偷偷渡到朱厌身后御剑悬在半空，身后数十把仙剑幻影幽幽地泛着蓝光。
二人另外那么一瞬间就交代好了战术，顾衍没心思去想姜肆和许辰逸如何如何，他此时一瞬不瞬地盯着姜肆，盯着眼睛酸痛还是不敢眨眼，他生怕下一刻便会看见姜肆身上有血。
那样他就受不住了。
姜肆手中扯着泛着白光的缚魂绳，身影在阵中窜来窜去，一边躲避朱厌的袭击一边用绳子束缚住他的双手，但力气总归是不敌朱厌那么大的坨，姜肆抬眸看了许辰逸一眼，许辰逸接受到姜肆的信息，手微微向前一台，数剑齐发，半个剑身都没入朱厌的后背。
朱厌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在外镇守结界的众人被吼得头昏眼花双眼发黑，就连姜肆都觉得耳朵有些疼，他伸手抹了一下脸，刚刚被溅上了朱厌的血。
如今朱厌是被彻底激怒了，意识到他自己不敌结界内的二人，低着头向那层结界冲过去。
把守结界的众人手一抖，站着没摁住它。
“喂，把我扔进去。”断生剑开口跟顾衍说。
“你说什么？”顾衍有一些犹豫，显然是害怕断生给姜肆使绊子。
“你放心，姜肆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不会害他，况且，你再犹豫一会儿，你那个小师叔就真的受伤了。”断生说。
顾衍抱着剑犹豫了一会儿，对着空中的姜肆喊：“师叔！接剑！”
言罢，将断生剑扔了进去。
姜肆听到声音心中大骇，忙伸手接过断生，骂道：“谁让你喊得？！”
什么？顾衍没听清，但是下一秒顾衍就知道姜肆到底什么意思了，朱厌猩红的眼睛立马就盯上了他，下一刻便朝他冲了过来。
他如今剑都扔给姜肆了，想要往后退，但又不能，他如今在整个结界最薄弱的地方，灵力一断，结界就破了，到时候朱厌跑了，这半天白忙活。
姜肆气急，一把抽出断生剑，朝着朱厌便追了过去，断生剑在手，姜肆的灵力便能挥发出全部的力量，一瞬间姜肆的灵力竟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便朱厌袭去。
顾衍咬牙决定了自己绝对不能在此刻离开，朱厌伤他就伤了，反正师叔定能救他回来，只是少了如今这次机会，日后再抓它就难了。
他抿着唇盯着朱厌，双手还往阵中源源不绝地注入灵力，顾玉，莫书，陈冰璃都在那里喊他，叫他赶紧离开。
但是顾衍听不到他们干什么，他只能看见朱厌朝他冲过来，一双猩红的眼睛离他愈来愈近，他还是在原地坐着不曾离开半分。
小师叔定会救我回来的，他定会救我回来的。顾衍心里这么想着，缓缓闭上了双眼，就算就不回来了也行，大不了他在跟孟婆他老人家通融通融，往孟婆汤里兑点水，总之，他就算是这辈子为师叔英勇就义了，他下辈子也要缠着他。
但一股子温热的暖流喷到了顾衍的脸上，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顾衍听到了耳边好多人在拍手叫好。
他一睁眼，便被朱厌的血糊进了眼睛里，他使劲地眨巴着眼睛，眼前一片猩红，什么都看不清。
他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还有姜肆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他说：“给他冲冲眼睛。”
莫书道了一声：“是。”随后接下随身带着的水壶，站起来给顾衍把眼睛里的血冲掉。
顾衍终于能看清东西了，再眼前的东西都逐渐的清明了起来，他看见朱厌的尸体躺在他的脚边，鲜血流了一地，脑袋直接让人捅了一个对穿。
而姜肆现在顾衍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顾衍，面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一阵冷风吹过，顾衍打了一个冷战，后背已经黏黏腻腻得全是冷汗了。
看到姜肆的那一刻，他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才有后怕的感觉，在此之前，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忽悠孟婆怎么往他的孟婆汤里换点水了。
他冲姜肆笑了笑，三分开心，三分无奈，四分心虚。
姜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指关节却被自己攥得发白，他现在被顾衍这个小王八蛋气得两眼发黑，六年就培养出来这么一个二百五玩意儿，大敌当前连躲都不知道躲一下。
“师叔，我……”顾衍见姜肆阴沉着脸，小心翼翼地开口。
姜肆的面色还是黑得吓人，满脸的鲜血都遮不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开口：“还能站起来吗？”
顾衍僵硬地点点头……脖子都有点酸了。
姜肆面色不善地朝他伸出一只手，顾衍亦伸手，借力站了起来。
修士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了，有不少修士在这里阿谀逢迎什么：许峰主术法高深，姜峰主天资卓绝，顾衍临危不惧……
云渺山派出的两个领头的脾气一个赛一个的丑，根本懒得跟他们客套，莫书只好在其中调解。
许辰逸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冥医门的歆然给他治伤，抬头便看见莫书眼神灼热地盯着他——屁股下的石头。
许辰逸：“……”
“拿走拿走小兔崽子，齐宥怎么就教出来你这么个缺心眼的。”许辰逸刚要起身给他挪地方，歆然不愿意了，一巴掌把许辰逸拍回去，拍的他闷哼一声。
“老实儿坐着！着什么急！要死啊！”
嗓门之大，吼得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活朝他们看过来，姜肆和顾衍亦回过头，姜肆平日里淡漠的眼神还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许辰逸的脸绿了绿，终是没说什么，抬头一看姜肆正在看笑话，冷哼一声，二人同时移开目光。
你看看，该吵得时候吵得比谁都凶，该合作的时候合作得还挺默契，拎得多清。
只不过许辰逸的目光向下移，便见到姜肆和顾衍二人紧扣的十指，良久无言。
顾衍喜滋滋地牵着姜肆的手，心里一边提心吊胆地担心姜肆啥时候暴走给他揍一顿，一边又享受着短暂的美好。
姜肆的手一只都是凉的，寒冬腊月更甚，顾衍像是握着一块上好的寒玉，细腻柔软，真的舍不得撒开。
“顾衍。”姜肆叫他。
“诶，师叔，什么事儿？”顾衍笑嘻嘻地回答。
姜肆幽幽地说：“信不信我把你胳膊卸下来？”
顾衍的脸皮子抽了抽，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想握师叔的手的前提是，他也要有一双手，他怕姜肆一个不高兴把他胳膊卸了，他就成独臂大侠了。
姜肆把手收回去，藏在袖子中，手指微微地曲了曲。
小王八蛋手还挺暖和。
姜肆心中这么想。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