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终将逝(九)（2 / 2）

她却一眼都不看程伽宁，优雅自得地站在讲台上，好像在说什么事不关己的话。</p>

那我是你的骄傲吗……程伽宁悄悄想。</p>

接下来，就是每个人都期待的聚会游玩了。</p>

地点在泰源酒店三楼，两条街的距离，程伽宁选择步行。沈熠屁颠屁颠跟着她：“一起走去酒店吧？”</p>

“……”程伽宁说，“无事献殷勤？”</p>

“非奸亦非盗。”沈熠虚空捋捋根本不存在的胡子，“我特意为你安排了‘活动’，包君满意。”</p>

程伽宁再问，沈熠却死活不肯说。</p>

六班直接包下一层楼，没有隔断的圆席上都坐满了人，还有一个席是留给老师的。</p>

当程伽宁右边空了个椅子，沈熠又去起哄坑套郁淮柯时，她终于意识到沈熠的话是认真的。</p>

而那边郁淮柯被沈熠边哄边按到程伽宁旁边座位上，才知道发生什么。</p>

她俩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质问：“沈熠？”</p>

酒店开空调了，真冷。沈熠环抱双臂，一个寒颤：“那个，你们关系那么好，最后不坐一块多可惜啊。我走了，他们叫我去吹瓶。”</p>

沈熠遁逃。</p>

因为紧张，程伽宁整个人僵坐在那里，后背挺直，不敢动一动。</p>

席上同学看老班来了，话题迅速转向郁淮柯。程伽宁就那样坐着，旁听到上菜。</p>

“老师，透露一下呗？”陈乐微红着脸说，“有男朋友吗？”</p>

“没有。”郁淮柯无奈地笑笑。</p>

陈乐追问：“那有喜欢的人吗？”</p>

越问越过分了，但难得有这种机会，大家都屏息凝神等郁淮柯回答。</p>

“当然有了，还很多。”</p>

很，很多？！</p>

郁淮柯笑着环顾一圈，又唯独没看程伽宁：“想啥呢，我喜欢你们啊。”</p>

明眼人都知道郁淮柯这是不打算说了，便不继续这个话题，低头吃菜。</p>

程伽宁伸手夹了块排骨，放在盘里看。面粉炸到金黄，深色的肉还嵌着两颗花椒，安安静静地躺下，像是一头任人宰割的死猪。</p>

像是任郁小姐宰割的程伽宁。</p>

好吧她就是没食欲。</p>

别人盘里食物堆积如山了，程伽宁的仍旧只有一块排骨，偶尔有人往这边看，她就吃两口拌菜。</p>

许久后，还是被发现了。</p>

“怎么不吃？”郁淮柯放下筷子，微微往这边靠。她生怕是自己一直躲着，让小姑娘产生太多不好的情绪，甚至影响到生活。</p>

本身她躲，就是不成熟的行为，程伽宁精神抗压能力她也不了解，想想还是怕出事。</p>

“我……”</p>

程伽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匆匆看郁淮柯一眼，作罢。</p>

“高考完了，就有限度地放松一下吧，”郁淮柯给姑娘夹过来一个虾仁，又从梅菜扣肉里面挑出一条肥瘦适中的肉。</p>

“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郁淮柯说完，回到自己餐盘前，努力忽略跳到嗓子眼的心。</p>

程伽宁埋头没说话，只吃郁淮柯夹的两道菜。</p>

她就是怕……怕郁淮柯因为那晚怪她，甚至都后悔心直口快的表明心迹。</p>

如今看来，还是好好吃饭吧。</p>

最令人无奈的是，聚会组织者接下来安排去KTV，四十多个人和老师一起出行简直是街道百年难遇的奇观，蝗虫过境似的涌过去。</p>

一个包间实在不够，他们订了独立的两个，郁淮柯又被沈熠塞到程伽宁那一间。</p>

这小兔崽子要干嘛啊，程伽宁好气又好笑。</p>

“我们先让班长和老班唱好不好！”沈熠先钻进人多的地方怕程伽宁提溜他，然后大声喊。</p>

着实是全班没人听过程伽宁唱歌，都被激起好奇心，鼓掌说好。</p>

程伽宁手里被塞了个话筒，人也被推搡着到了点歌台。</p>

筠子的歌吧？</p>

她试了试，没有。</p>

那……《美丽世界的孤儿》？</p>

这首再没有，就不唱了。程伽宁暗暗决定。</p>

结果，还真有。</p>

前奏响起的一瞬间，小小的包间都是掌声，程伽宁目光迷离，但余光只聚集在一个人身上。</p>

那人在人群里，也在看她，没鼓掌。</p>

程伽宁唱歌水平中上，既不难听，又算不得天籁。</p>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到结束，静静地看程伽宁眼中泛起的泪花，包括郁淮柯。</p>

只记得到最后，郁淮柯说自己跑调，执着不唱，“舞台”留给了唱歌鬼哭狼嚎的男男女女。</p>

这是最后一项活动，时间订得长，几个小时后都唱累了，便互相拥抱告别。</p>

音响还放着伴奏，也终于没人抢那几个话筒。</p>

传到耳里的，有哭声，积压已久的怨怒声，或是因羞赧没说出的释然，此刻全都有。</p>

他们，毕业了。</p>

对时光最后的挣扎，变成了放弃挣扎。</p>

窗外的鸟掠过林木，停在2001年的老电线杆上。</p>

时常心疑，那悄然离去的除了时光还有什么。</p>

原来，还有一个时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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