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亲父（2 / 2）

房中的婢女都有序地退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门。只留下连珠这个贴身侍女，垂着头，站在一旁。

戚故现在已经不似方才那样生气，手指在桌面上断断续续地敲击着，严厉的目光注视着戚姝。

“你可知错了？”

“女儿知错。”戚姝低着脑袋，认错认的极为干脆。

戚姝心下叹口气，眼睛瞟向父亲手中的玉佩。大意了，光顾着见到骆靖之高兴，往下跳时将玉佩落下了。如此一来，让骆靖之入府一事，又平白多了波折。看来要使杀手锏了。

戚故心头火气又散了大半，脸色平和些，教训道:“你是世家小姐，不是外面那些野孩子。爬墙上树这种事，是断断不能做的，像什么样子。”

戚姝低着头，听着戚故的教训，一言不发。戚故训了一阵，觉得差不多了，“行了，将《列女传》抄三遍，此事便罢了。”

戚姝轻轻点头，一吸鼻子。戚故望她一眼，不怒反笑，“怎么？哭鼻子啦？来来来，让爹看看。”

戚姝羞得直甩手，戚故却还是逗她。白夫人见状，一手帕甩开他，将戚姝搂在怀里。

“好了好了，我们姝儿不哭了啊，都是你爹的错，不哭不哭。”

戚故莫名其妙地背了锅，想要辩解，却被白夫人一瞪，收回了手，冲戚姝道歉，“好姝儿，是爹错了，不哭不哭啊。”

戚姝这才在白夫人的裙子上胡乱蹭了两下，擦干眼泪，抬起头。两只眼睛哭得通红，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湿意。

戚姝咂咂嘴，抬眼看了戚故一眼，见他看来又忙躲开。戚故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姝儿有话想说？”

戚姝细细地在他举止间打量一番，心中明白这会儿他应当最好说话，便攥着白夫人的裙摆，嗫嚅地说了几个字。

戚故没听清楚，与白夫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清楚，这孩子要说的恐怕不是好话。

果然，戚姝一开口就又挑起了戚故的怒火。

“姝儿想让今日我撞到的那个小厮入府。”

“胡闹！”

戚姝见戚故生气，马上抓着白夫人的裙子，藏到她身后，嘴上还不忘叫嚣，“姝儿才没有胡闹，明明是爹什么都不知道就骂人。”

戚故被气得要伸手抓她，白夫人自然是护着，“姝儿也没说错，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说胡闹。”

戚故被她一堵，更是气愤，“外男入府，你还有理了？”

戚姝愤愤地探出头，“就有理，人家阿娘刺绣可厉害了。我前些日子听到姑姑说要给太后和皇上绣两幅图。可是姑姑身子不好，我要自己学刺绣，帮姑姑绣。况且学好了刺绣，姝儿可以给娘绣抹额。”

戚故身子一顿，看了连珠一眼。连珠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

戚故站直身子，什么气都没有了，心中思考起戚姝所说的刺绣。太后礼佛，年事已高，对皇上也管不着，讨好无用，要送图当是万寿图了事。可这万寿图绣的好的，可就多了去了，不稀奇。但是能给皇上送的刺绣可就不一般了。

戚故正想着，却突然一回神，可若是这绣娘没姝儿说的厉害呢，纵使厉害也不过民间，哪里入得了皇家的眼。

戚姝也料到他不会轻信，依旧搬出戚姑姑这座大山，“姑姑聊天时，有提到她，可惜她身子不好，早就不绣了。姑姑还说什么，手中针线，什么心诚之类的”

戚故明白了，这是意思要亲自动手，才有诚心打动皇帝。可是，戚姑姑正怀着身孕，哪里有这精力，那边只有李代桃僵。

戚故心里转过几个弯弯，这位绣娘早已不绣了，又身子弱。若是戚府真的假冒一番，还真可能蒙混过关。

戚姝观他神色，已然心动，马上加上最后一把火，“说起来，很多人还不知道她会刺绣呢。我许诺了要让那小子来当护院挣药钱，他夸我心善，和我说的。”说着，又霸住白夫人，“娘啊，让他们来嘛，他阿娘都病了。而且你先前不还说我该学女工了嘛。”

戚故心中彻底敲板，让那小子入府，娘亲同入，便说是那小子与戚小姐有缘，戚府心善，帮衬他们母子，母亲平日教导些女工当做是个外聘婆子了。

既然有了打算，戚故马上就派人去打听骆靖之和他母亲的事情。戚姝松了口气，却也瞬间觉得后背发凉。想不到如今，她居然要算计自己的父亲，真是可悲。

得来的消息也好，身家清白，若不是骆靖之父亲早亡，母亲又体弱多病，原该是个小康之家。这骆母也识大体，明白唯有读书才有出路，想送儿子进私塾。奈何缺乏银子，骆靖之又不忍她断了药，居然自己跑出去给人当小厮。

戚姝偷听了下人的汇报，心中一阵发酸。前世十年夫妻，同床共枕。戚姝知道他幼时无钱读书，甚至大字都不识几个。纵使日后补进，也比不上人家自幼学习的。是以，读书成了他一生最大的遗憾。

戚姝叹口气，难怪昔日问他后不后悔时，他都答无悔。戚姝本以为他是看得豁达，不拘泥于旧事，却不想还有母亲病重的缘由在里头。

说到底，自己还是不了解他啊。他无论何时都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其实心里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若是他真那般坚强，又怎会在最后事成时，甘愿赴死呢。

铜锣的声音自街道悠悠传来，穿透了府邸的高墙。戚姝以此为遮掩，悄悄回到自己的小院。

她脱下外衣，躺在床上，却全无睡意。明日，明日便可再相见了。这一次，我不会让你有任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