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2 / 2）

主从二人凝神观察碗底的影子。岑玥满脸纠结：“嗯……这是什么形状？”

小玉看着也是沉吟。

水面泛起轻轻的涟漪，水影也跟着晃动。散如花，动如云。

双成走来一看，抿嘴笑道：“这不是一朵花儿吗，这是织女说我家姑娘像花仙子一样呢。”

小玉一合掌，笑道：“可不是，姐姐这解释才妙！”

岑玥知道这是两人合着奉承她呢，也不说破，只是笑眯眯的。

被人这样夸，她还挺不好意思呢。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嗤笑。

岑玥一个激灵，忙四处张望，雕梁画栋的游廊静静悄悄，除了几个穿红戴绿的小丫环，便没有旁人了。她不禁心里犯起了嘀咕。

难不成，又是她看岔了？

一直闹到了傍晚，天色渐渐昏黑，淡星东一颗西一颗，缓缓地冒了出来。丫鬟们开始向楠木金漆供桌上摆果品，准备祭拜星君。香案上摆着“牵牛河鼓天贵星君”和“天孙织女福德星君”牌位，供品有甜鹿肉、腌肉、七样鲜菜和特制的巧果。彩漆五足高香几上，置着一尊十六字款片金铜炉，前铺黄花拜毡、云缎拜褥，四件黄缎垫。

看了半天的闺阁女红大赛，岑玥身上发懒，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张玲珑藤椅上，托着腮半是瞌睡。

谢清安和颜漱玉、颜琢玉来时，便看到她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

“嫂子这里还未拜过织女呢？”颜漱玉看到岑玥在廊下坐着，笑吟吟地上来打招呼道。

“这不是等傍晚日头落下嘛。”岑玥见了三人，终于打起精神，笑着起身。

她竖着三柱檀香，虔诚地在香案前拜了三拜，跪在垫子上叩了首。等香烛燃尽后，双成和小玉就捧下雕着七夕图案从红色漆盒，分发巧果。

巧果是七夕时的特有的一种点心。将面粉和白糖拌匀，用模子压出来各色新奇精巧的图案，下锅炸脆，做成玲珑可人、味道香甜的面饽饽，就是巧果了。另有一种江南流行的兰花豆，是将浸泡去皮的蚕豆切成四瓣，油炸后变成兰花形状。还有裹上面糊的菊叶、菱子、茄子。都十分好吃。

盒里有七种巧果。岑玥拿了一只“如意云果”，轻轻咬下一口，脆脆甜甜的，不由享受地眯起眼睛。

谢清安眉宇间笼着一丝愁绪，看起来心事重重，捏起“采芝花篮”，只咬一口，又放下了。

颜漱玉和颜琢玉和小玉谈得兴起，说好了约着比巧，各人拿两组针线，要把两组针用线穿好，剪口比齐，再结上扣，最后用带子扎上蝴蝶结，扣子结的漂亮才好。掌事的双成燃起四根香，东西南北各一根，以燃尽为止。她一声令下，两人立刻不再谈笑，认真低头做起来。

岑玥咬着炸面饼有一搭没一搭看着，却忽然听谢清安道：“嫂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托着脸，茫然地仰头看她，谢清安神情严肃，像是要对她说什么。于是她只好撑着桌面起身，笑道：“好啊。今夜月亮不错，去园子里怎么样，也清静些。”

从角门出来，便是会心园。门下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光线朦胧。借着灯火和清辉一般的月光，跨过汀步，顺着水流，两人走到湖边一方小露台上。岑玥倚着石栏杆，看隔岸萤光万点，明灭不定，飞舞于柳堤蓼渚之间，不由出神。

那边应是与谁同坐轩吧？她想到颜彧，不知道他此时又在何处做些什么呢。

“嫂子是在想表哥的事？”谢清安问。

岑玥的脸一热，从鼻子尖红到耳根，她磕巴着道：“……谢姑娘说什么呢！”

谢清安轻咬嘴唇，明眸微翳，开口道：“表嫂，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岑玥想到之前她就欲言又止的，便好奇道。

谢清安臻首微垂，眸子一闪，咬了咬红润的嘴唇，手指用力捏住袖边，指节发白。

半晌。

“我……从前曾想过嫁给表哥。”

她艰难地说出这一句话，却好似终于放下重担，似是期待什么似的，抬起眼去看岑玥。

岑玥默然。

所以她该怎么反应好，像原主一样翻脸不认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宿主，你戏精上身啊】

“谁知道女主她居然会来找我摊牌啊！”

岑玥心中忐忑。

小说里谢清安对颜彧是有隐隐约约的好感，但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而是默默埋在心底。如今她忽然坦白，莫非……女主是在宣示主权，表示之后她要横刀夺爱了？

眼前的少女，温婉脱俗，气质娴雅。只是不作声站着，便可入画。

她心中忽然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若是拿她与面前玛丽苏光环加持的女主相比，结果几乎毫无悬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