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摊牌（2 / 2）
“夏绿蕊死了，你也很难过吧。真不好意思，还反过来要你安慰我。”
晏修筠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敷衍地应了应。
“对了，那天我见到她，问她还要不要见你？她说不用了。不过，她托我给你带句话。”
“她说什么了？”
“她让你不要忘了你们的约定。另外，她说，近期会有个女人来找你。”
晏修筠一颤，他清楚地知道，只要有那个约定在，他和夏小殊就只能保持原样，陷在这个关系网中。
“我很好奇，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还有，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夏小殊整理过他们之间的疑点，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这是我和夏姐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但是，她死了，我们要何去何从？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晏修筠心存侥幸，认为只要不把约定说出去，不越界，仅仅和夏小殊做个朋友也没啥关系；而且，他也不愿舍弃夏小殊。
“嗯嗯，可以。就做个普通朋友。”
“我不会再做混账事了。我们和平相处吧。”
“好。对了，夏姐的葬礼是什么时候？”
“后天。在玫瑰公墓。”
果然第二天，晏修筠接到了一位陌生女人的电话，约他在一家饭店见面，说夏绿蕊给他留了些话。
晏修筠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先看见了那名女人，还有……他爸爸。他心里只觉事情不妙。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之前在夏绿蕊的病床前见过她几次，礼貌性地向她点了点头，又朝向晏海峰：“爸爸。”他坐到晏海峰的旁边。
女人笑了笑，道：“晏爸爸可能还不认识我。不过没关系，我自我介绍一下。您还记得，您妻子住院时同病房的病友吗？叫夏绿蕊。”
“嗯嗯，还记得。当时夏女士一个人住在那里，偶尔有佣人过来，挺孤单的。”
“我是夏绿蕊的朋友，我叫周晓琳。今天把你们叫到这里，是夏女士的意思。虽然夏女士前几天刚去世。”
晏海峰道了一声：“节哀。”
晏修筠意识到事情必将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道：“周小姐，夏姐对我有什么吩咐和我说就行。不用把我的家人牵扯进来。”
周晓琳轻嗤了一声，没理他，对着晏海峰道：“您知道，您妻子的医药费是怎么来的吗？”
晏海峰看了晏修筠一眼，道：“我儿子说是问他老师同学借的，还有他打工赚来的。”
“哎呦喂，这种话您也信。您儿子骗了您，他和夏女士做了一笔交易，夏女士把钱借给了他。”
晏海峰转向晏修筠，道：“她说的是真的吗？你做了什么，让人家把钱借给了你？我们家世代清白，怎么出了个你这样的货色？没钱，大不了我不治了，给你妈治。”
晏修筠头疼的厉害，解释道：“夏姐只让我演个戏。我也答应她了，毕业后几年内我一定都把钱还清。再说，我不可能放弃你和妈中的任何一个人。”
“您儿子倒没撒谎，只是陪夏女士演几场戏，没什么肮脏的交易。夏女士说了，钱的话，他过几年打给我就行，不急。”
晏海峰站起来，鞠了个躬，道：“虽然夏女士已经去世了，但还是谢谢她对我们家的帮助。借的钱，我们会尽快还清的。”他虽然感到有些自尊心受损，但能理解儿子的做法。
“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我后面要说的这件事。”周晓琳从椅背上取下挂着的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叠照片，背着压在桌面上，推向晏海峰。
晏修筠脑海里警铃大作，但已经阻止不了晏海峰翻照片的动作了。
这几张照片翻过来，竟都是他和夏小殊的偷拍照，他们一起去做摩天轮的照片，在便利店的照片，还有一起进招待所的照片。
他现在才总算明白夏绿蕊那天在医院说的“同意他和夏小殊接触”的意图，也意识到了那日对他的试探，夏绿蕊铺了一张何其大的网，他还傻乎乎地带着夏小殊入局了。
晏海峰睁大了眼睛，道：“这是……”
“晏爸爸，这件事不能不和您说呀。夏女士把钱借给了您儿子，而且还不限定还款日。您说，你们家欠了她多大的恩情。”
“可是，您儿子可不满足于这些呀，他还要去勾搭夏女士的儿子，就是照片里的那个男孩。而且，据说……您的儿子喜欢的是男人。”
晏修筠并未向家里出柜，但他此刻无意于去解释自己的性向，只是不想有人误解他和夏小殊的关系，站起来道：“我和夏姐的儿子就是朋友。我们什么也没发生。我也不想从他身上获得点什么。”
晏海峰咬着牙，攥着拳头，没忍住，甩了晏修筠一个耳光，道：“我供你读书，不是让你做这些不要脸的事情的。夏女士对你有恩，你竟然这样回报她。”
晏修筠百口莫辩，只知道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
晏海峰朝周晓琳尴尬地笑笑，道：“我们会管教好他的，夏女士还想让我们做什么？”
“让您儿子，从此往后都不能再见夏姐的儿子。”
晏修筠苦笑道：“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夏绿蕊……她到底要做什么。她活的时候虐待夏小殊，死了也不打算放过他吗？”
“再说了，就算我真的喜欢夏小殊又怎么样？是不合法吗？”
晏修筠明白，如果他和夏小殊只是单纯的继父子关系，他走了夏小殊也不会在乎；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夏小殊和他成了朋友，甚至……信任了他，将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告诉了他。如果他消失了，夏小殊不可能无动于衷。夏绿蕊就是要让夏小殊尝一尝被抛弃背叛的滋味。
“听听，您儿子说得比我还大声。晏爸爸，你不管用什么办法，势必给我管住他。”
晏海峰又甩了晏修筠一个巴掌，道：“你说什么混账话？你以后可是要传宗接代的，你只能和女人在一起。”
“这些事情我先帮你瞒着。你妈她身体不好，你总不希望我把这些事告诉她吧。”
晏修筠能预料自己出柜后家人的反应，但不曾料想爸爸竟然要用妈妈的身体状况来要挟他。退一万步说，要不是为了他们找夏绿蕊借钱，自己根本不用受她的侮辱，更不会遇见夏小殊。晏海峰听到他出柜的消息竟像是换了个人，他只觉得心底透凉，浑身发颤。
晏修筠转向周晓琳，道：“后天，我去参加夏绿蕊的葬礼。我和夏小殊见最后一面。你放心，我不会说出我们的约定。”
“可以。不过，到时候，我开车送你去。”周晓琳收了收桌面上的照片，放进自己的包里，“你们爷俩再聊聊，我先走了。”
走之前，她凑在晏修筠的耳边，道：“待会儿记得看短信。送你最后一份礼物。”
周晓琳走后，晏海峰一脚把晏修筠踹倒在地上，道：“晏修筠，你真让人丢人。”
“怎么？我考年级第一的时候不嫌我丢人？考进中城大学的时候不嫌我丢人？给你买药的时候不嫌我丢人？我喜欢个男人你就嫌我丢人了。”
“你还有理顶嘴了？我告诉你，不管你从不从，你毕业后，我亲自压着你去相亲。”说完，晏海峰怒气冲冲地走了。
“叮咚”一声。晏修筠瘫坐在地上，听到提示音打开了手机，果然收到了一封短信。里面有张图，是他趴在沙发上，夏小殊在亲他的额头，好像就是夏绿蕊吐血那天发生的，他睡着了竟然没发觉。下面还有一段话：夏小殊说，他喜欢你，但他永远都不会让你知道。
晏修筠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原以为他对他不过是一厢情愿，没想到他们是两情相悦。可就算这样，还是要被拆散，像两只大雁，一个南归，一个北往，以后就见不到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