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颜慕礼握紧钢笔,他之所以知道杨晋这个人,是他去工商局办理股权转让时,发现他爸的股权在两年前转让到了杨晋名下,直到一年前才转让回来。
因此最重要一点就是,股权转让的前因后果。
次日,颜慕礼收到了人事部传来的消息:维笑请辞。
维笑被传进颜慕礼办公室,面对他手里的辞职信,不动声色。
颜慕礼端详着手里的辞职信:“理由?”
维笑道:“信里。”
“家里有事。”颜慕礼去繁就简地概括出了这层意思,“我不记得我们家有出过事。”
“您的脸皮可以再厚一点,”维笑道,“那是我家,跟您没有任何关系。”
“你忘了十年之约,可我没忘。”颜慕礼毫不留情地丢掉她的辞职信,“从办公室到公司大门只有一百米。”
“然后?”
“然后在你离开前,我就能追上你。”
……哦,忘了这家伙是短跑冠军。虽然她也是,但男女的身体机能终究有差异,无论他们比赛过几次,他脚下的沙总能溅到她身上。
她不依不饶地掏出另一封辞职信:“那您看,这个理由合您心意吗?”
颜慕礼伸出手:“全给我,我知道你准备了很多封。”
“那就麻烦您了。”维笑从自己办公室扛来一箱辞职信,“任君挑选。”
颜慕礼横扫千军,于千张辞职信中挑出了一张看得顺眼的,提笔一挥,丢回给维笑:“就这封吧,改了一下。”
辞职理由:我要结婚。
他在“要”和“结”之间加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字:“和颜慕礼”。
“我要和颜慕礼结婚”。
多浪漫的辞职理由。
“真是谢谢您的欣赏。”维笑笑着把那封辞职信撕碎,“您今日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嗯,”颜慕礼点点头,“不客气。”
维笑第一次辞职,失败。
颜慕礼不肯放维笑走,客观原因是,维笑现在是两朝元老,颜慕礼继任后,免不了要对内部人员进行大清洗,谁该清谁该留,得从维笑嘴里挖信息。主观原因,还用说吗?
维笑收起了她的辞职信,将整理好的文件递交给颜慕礼,并报上了这两天的行程安排:“今早到工地看项目情况,下午回公司开会,明早拜访……”
颜慕礼放下日历,打断她:“今天下午的开会取消。”
维笑从不过问为什么,她只会像机器一样执行任何命令:“好。”
“你陪我去趟医院。”
看他重病的父亲。
老董事长颜涛因为突发心脏病进ICU已经大半个月,都没脱离生命危险,完全是用巨额的医疗费燃烧着他的生命,然而漫天大火都有被扑灭或被雨水浇灭的时候,这把靠外界药物维持的生命之火,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探望一天,他的生命就短一天。谁都知道,奇迹出现的可能微乎其微,不过是舍不得放弃希望的苟延残喘罢了。
ICU的探视时间只有下午的半小时,颜慕礼同维笑到的时候,病房外已有一人等候。
颜涛的生活助理陈进,陈进是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从奶油小生到头发稀拉的中年,二十来年的人生都跟颜涛的生活绑定一起,他手脚勤快,做事认真,为人体贴细心,最关键的是守口如瓶,颜涛对他信任有加,曾放话说他的遗产要分给陈进10%。
颜慕礼跟陈进打招呼:“辛苦你了。”
陈进说:“没什么,职责所在。刚我问过医生了,颜老状态越来越差,昏迷的时间多。”
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另外半只进去不过是时间问题。
探视时间到了,陈进先进去探视,颜慕礼跟维笑说:“等下你先去,控制好时间,留点时间给我。”
维笑问他:“你不怕我话多,占用完你的时间?”
“我只怕你来不及说完,后悔一辈子。”
维笑怔住。
陈进出来,她进去了。她背对着病房门口,没人看到她的表情,她就像从未认识过颜涛一样,冷漠着脸站在颜涛的病床前,对着刚清醒的颜涛下死亡通知。
“您的后事我都替您安排好了。”
颜涛苍老的脸上没有讶异和愤怒,他仿佛用尽毕生的气力点了点头,艰难地从喉咙里滚出一个音:“好……”
“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维笑冷着脸,像看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颜涛困难地伸出手握住维笑,他几乎没有力气,只是虚握着,却让维笑感受到托付的重量:“钥……”
“钥匙在我身上,随身携带,您放心,除了我,不会有人能打开,秘密也只有该知道的人知道。”
颜涛嘴角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平静地闭上了眼。
维笑进去了将近二十分钟还没出来,眼看探视时间快被维笑榨干,颜慕礼看着手表,露出了焦色。
最后五分钟,没出来。
四分钟……三分钟……两分钟……
出来了。
颜慕礼焦急地扯过维笑褪下的隔离服,迅速穿上,套好鞋套,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
颜涛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睛只微微地睁开了一条缝,瞳孔涣散到几乎处于游离状态。
颜慕礼心口一沉,大声呼喊:“医生医生!”
医生匆忙赶来:“我们要对患者进行抢救,请您离开。”
忽然,颜涛像是回光返照,干涩的喉咙滚出一个字:“宝……宝……贵……”
什么东西宝贵,谁都不知道。
他陷入了昏迷。
颜慕礼出了病房就问维笑:“爸跟你说过什么?”
维笑说:“没说什么。我进去的时候,他状态就不太对,我一直在照顾他。”
“你在撒谎。”颜慕礼说,“有医生在,他不需要你照顾。我也问过医生,在你离开时,他还清醒。”
“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维笑看向紧闭的病房门,“现在,担心颜总的身体情况更合适。”
颜慕礼眉头一皱,压低了声音问:“保险柜的钥匙,他有没有说在哪?”
维笑斩钉截铁:“没有。”
颜慕礼眉头皱得更紧。
维笑有事要办离开了,颜慕礼守在病房前,等到医生出来告知颜涛转危为安才离开。
漫长的夜却才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