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白芍敲了敲门，“哥儿，我带着柠姐儿进来了。”

屋内没人应声，白芍推门而入，看见白沉柯正端坐在书案前，椅子是加高过的太师椅，背部两侧镂空，中间插一雕饰精良的鸟树花纹，椅臂圆润光滑，可仰首而寝。只见他一手拿着半滴着墨的狼毫笔，一手压在澄心堂纸上，神情悠闲地在作画。

她未入府前曾听闻白家三哥儿的《月上青竹》被一位雅士重金求购，说是整张画皆辅以轻重不匀的黑墨，中间漏出一轮圆月，月上长出了几株修竹，细如发丝，却枝杈分明，远远看去有一股月黑风高的压抑静谧。不过此作争议颇多，有人说如此作画破了传统的朦胧韵味，且稚子顽劣，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被过分解读，也有人说，此童天赋极高，可作神童也不为过。

作画最讲心无杂质，笔随心动，想的什么，出来的便是什么，是而，白沉柯的心黑如墨早在幼年便有征兆，却没人看出来，只当他是个霸道纨绔的。

白沉柯听得动静却未抬头看她们，只把狼毫笔直接甩在桌上，滚了几圈后，那张画了一半的纸皆被染上了墨渍，他皱着眉抽走上面那张扭成一团随手扔在了地上，半晌才徐徐望向门口的一大一小。

澄心堂纸千金难求，就这样被他糟蹋，白芍有些紧张地捏了捏白沂柠的手，女娃抬头看她，伸手盖住她的眼睛，“怕怕就不看了。”白芍心里一惊，这孩子竟如此敏感。

“奴婢不怕，姐儿想错了。”白芍强忍住被白沉柯盯着的不适感，那神情分明像是充满攻击性的幼狼，稍有不慎就会伸出他的獠牙和利爪，将人伤得血肉模糊。再看看怀里这个，就是一只无害的小羊，瞧她头上的那两处朝天辫，可不是小羊角麽。

“三哥儿安，这孩子叫白沂柠，是老祖宗找来给您添喜气的。”白芍想了想还是把童养媳这三个字咽了下去。

“哦？”白沉柯站到椅子上，从桌面上踩过，才跳到地上，丝毫不在意上面会不会留脏，反正下人都会在他用前清理干净。他双眼微眯，拎着女童的后领扯到地上。白芍不敢不放手，看到此情此景仿佛知道了白沂柠白嫩的脖子上的红痕是怎么来的了。

“哪儿来的丑东西。”白沉柯捏住白沂柠右边的脸，脸凑到她鼻子跟前，使劲打量。

其实白沂柠并不丑，甚至比起二叔三叔院里生的女娃娃还要可爱许多。

白沂柠以为他要像她父亲那般打她，因为他身上的气场如同父亲生气那般，让人喘不过气来，所以她脸侧了侧，转头呼吸间还有午饭的奶香喷薄在白沉柯的脸上。

“又躲？”白沉柯冷笑一声，推了她一把，白沂柠一时站不稳一个屁股墩坐到了地上。

白沂柠吸了吸鼻子，她好像不大爱哭，换成别的孩子，早就哭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她不能哭，哭的话爹爹会打得更厉害。

白沉柯一动不动地观察着白沂柠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三哥儿…姐儿还小。”还是轻一些罢，白芍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因为白沉柯看过来了，清亮的双眸如夜幕般漆黑。

“你出去。”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姐儿…”

“祖母是这么教你听话的？”

“…是。”白芍咬了咬唇，临出门前不大放心的看了一眼白沂柠，愿她如她的小名一般。

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