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有事？”汤小澄发现叶皓然的表情有点奇怪。

“没事。”叶皓然回答道。

“认识你这么久，别骗我喔？”汤小澄在叶皓然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需要休息的时候就休息，那几个实习医生看起来也靠谱了不少……”

“但是我一走开，他们就手忙脚乱了。”叶皓然故意露出轻松一点的笑容说。

“好吧，”汤小澄起身离开，在出门前又回头说，“我也是医生，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她知道，半年前叶皓然的好朋友去世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叶皓然好像就有点变了，似乎总是用工作麻痹自己，虽然对人依然笑容亲切，但有时汤小澄会发现他一个人待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直至深夜，直至只剩下自己一个，冷水泼到脸上，叶皓然抬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水浸湿了他的额发和眉眼。

——解开心结的方法首先是去面对它。

这句话他以前总是对别人说，现在对自己却说不出口。

叶皓然转身，向洗手间的门口走去。

顾寻死后，他才发现他对顾寻远比自己所想的要在乎，顾寻对他来说不止是一个病人，他没法坦然面对顾寻的死。

这一刻，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手中的镜子被甩开，落在地上溅落银色的碎片。

巡房的医生听见声音，很快就开门走了进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是我……”病床上，于诺情绪不稳地掩住了自己的脸。

从噩梦中醒来的他拿出了抽屉里的镜子，在月光下看清自己的脸的一刻，却惊魂不定地将镜子摔了出去。

梦里的他仍是顾寻的姿态，他和叶皓然待在一起轻松地聊着天，程信那个恶魔却忽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醒来之后，他就变成了于诺。

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失去了作为顾寻的一切，他变回了这个一无所有的于诺。

于诺是一无所有的。

曾为他人眼中的明星，曾被光芒所照耀，但在那个家里，他不被视为他们的家人，最多只是作为程信的辅助来培养，即使是一起吃饭，他能感受到的永远都只有冰冷。

他想要的，“于诺”一样都给不了他。

不愿意变得一无所有，想要抛弃自己作为于诺的人生，他只想要重新变回顾寻。

他要离开这里。

李明心“不经意路过”康复科的时候，特意停住了脚步往里面望去，只见于诺正扶着平行杠慢慢地走着，额头渗出了汗。

“他今天的复健做得特别积极。”康复科的医生走过来说。

“积极是好事。”李明心说。

“相信他很快就能彻底康复过来，”康复科的医生又说，“他以前也是这样，他想做的，从来都没有做不到的。”

李明心看见于诺一个不稳摔了下去，但立即又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是吗？”她不置可否地回了句，总觉得有点不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