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 / 2）

"琨玉姐姐还说了，有个什么叫神遗族的，似乎与我们魔遗族并列来的，同为上古遗族。只是为那明昭宫灭族，没了。"同尘低着头说道，不时瞥和光几眼。

和光食指磕着石桌，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没有指责琨玉多嘴，反而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道：“琨玉说错了。神遗族灭在十六年前，付氏先祖付扬一手所为，同现今的明昭宫没什么关系。他勾结魔遗族，放出神尊封印的凶兽，结果老东西……哦，就是先王反水，趁他受不住神血反噬之际，把他给宰了。就这么简单。”

和光说完，又补充道：“哦，对了。明昭宫主是个疯婆子，整天神神叨叨，除了卖假药什么都不会。唯一能打的弟弟还是个一身病的小古板，仁义道德不离口的那种。她家还有个爱哭的小姑娘，不过豆蔻之年。而今付氏就这么点儿人。”

和光向着同尘摊了摊手，很有点儿你想怎样的意思。

同尘那张干裂的嘴扯出一个弧度，他笑了笑，仿佛小孩子那点儿窥探阴私的好奇心被满足了，道：“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和光没有停下，眯起眼，回忆道：“据说当年神遗族有位璞玉上神，临死前还怀着身孕呢。她战死于神遗旧都，付扬本想炼化那胎儿，谁知，他剖开上神的肚子，里面空无一物。你说说，到底是有身一事子虚乌有，还是那孩子早从他娘肚子里爬出来了呢？”

同尘那头乱发把他的脸遮的严严实实，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天真笑道：“兴许那位早就下生了，要是他还活着的话，大约快要像哥哥一样大了吧？于我，也是位哥哥呢！”

和光皮笑肉不笑：“谁说不是呢要是还活着也该十六七了。若能找到，我一定‘好好’待他，毕竟先王在世时，还要称璞玉上神一声‘师尊’，亲厚的不得了。”

他说"好好"两个字的时候，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意思，同尘后背发凉，打了个寒噤。

和光说到这儿，突然正色起来，沉声道：“璞玉上神……本王今日所有，拜她所赐。”

同尘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还以为和光说的是他现今"三界魔尊"的地位，附和道：“哥哥年纪轻轻便名震三界，全凭一己之力，想来与他人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同尘拜服。”

和光也不去纠正他，随口道：“我没看起来这么年轻。先王妃只是琨玉祖父的养女，并非魔遗族人，我血脉不纯，没能捱到黄金期，结丹太早。至于玄辞，十二岁时，老东西亲手废他经脉，故而以童颜示人。”

同尘算是明白了，所谓“老东西”就是“先王”，和光他亲爹！

同尘有点懵，竟然无意间聊到了和光家这段血泪史。他对先王坑儿子的行为表示疑惑："虎毒不食子，先王为什么会这样做啊？"

和光倒是毫不在意，语气平平淡淡，竟然还有点儿想笑。言辞间像是在说事不关己的风凉话。

“他不喜欢我娘，连带着看我们也嫌恶呗。”

同尘愕然，大约是因为这个世界同他理解的不太一样。先王妃能生出和光这样的儿子，不用想就知道差不到哪里去，必然是天姿绝色无疑了。能对貌美如斯的女子这般狠心，尤其是王妃不仅是他的结发妻子且为他生下两个儿子，先王还能喜欢谁？

再者说了，风传先王妃是先王自己亲自选的，当初人家还不太想嫁。先王不仅力排众议娶了个外族女子，更是暗地里使了些不怎么上台面儿的手段迫着先王妃嫁给了他。这怎么说厌恶就厌恶了呢？

同尘：“先王是不是谁都不喜欢？”

和光一听这话乐了，他不禁回想起先王那段又臭又长的情史，哈哈笑道：“怎么会？那老流氓一片热肠，千种温情都留给他师尊外加数都数不过来的情人了，他喜欢的可多了去了。当时有句谚语怎么说的来着，是了，‘魔遗族的王上，神遗族的狗’！”和光说完，笑个不停，差点儿岔气。

嗯，“老流氓”，先王的新称谓。

…… ……

暮色四合，同尘恍恍惚惚地缓步走在空无一人的王城大道上，眼光涣散，漫无目的地逡巡着。

他可以看到远处属于琨玉的灯火亮了起来，温暖而明亮。身后和光的宫殿在暮色中更加的沉寂，甚至平添了阴森可怖的味道。他想回到琨玉那里去，然而两条腿像灌了铅，迈不开步子。

同尘思忖着，和光那番话分明漏洞百出。付扬是得了魔遗族的帮助，放出凶兽，借了凶兽的力才得以杀进神遗族的。但是先王同神遗族的关系在那里，他会帮付扬？倘若没有上古遗族的帮助，付扬又怎么可能兴风作浪？

同尘总觉得漏了关键的一环，那分明是和光刻意落下的。血脉不纯？先王？王妃？这些人到底什么关系？十几年前那场被刻意遗忘的战争到底是什么根由。

还有璞玉上神，剖腹取子……

同尘心如乱麻，越想越乱，索性把脑袋放空。他手脚发凉，险些站立不稳。

他努力搜寻着自己熟悉的影子，但是这里的一切全都变了……

太多太多的丝线在他脑海中纠缠，剪不断理还乱。有个人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但他不会轻易告诉同尘，甚至在刻意地将他引入歧途。这个人是不讲理的，他有强大的蛮力，秩序规章在他眼前不过是个笑话，遑论无依无靠的孺子。

"就算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同尘心想，"但是我要看到你！"

夜色渐沉，月凉如水。他舍弃了触手可及的温暖与光明，奔向了无底的深渊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