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三千》番外 桃花流水（2 / 2）

慕容定祯并没有再试探或是责怪他的意思。卓允嘉的医官换了一次又一次，终究是没有合意的，让他心头十分忧虑。

看似这一位新的大夫能带来一些新的希望。但终究，主宰这一切的，除了人事，还是天命。

“还不快谢陛下？……”曾钦格见何楚明十分拘谨，连忙上前解局。

“哦！谢陛下……！”

慕容定祯神情淡然，也不再多言，摆摆手，让曾钦格领着何楚明这就去见卓允嘉。

何楚明小心翼翼的连忙就跟着曾钦格退了日月殿，只觉得不过几句对话而已，周身上下竟全是粘腻的冷汗。

“陛下……”

他跟随着曾钦格，朝着未知的殿堂快步而去，却忍不住发问。

“嗯？”曾钦格引领着他，面色肃然。

“陛下又有孕了？”

上皇接连诞育了几个子嗣的佳事，民间津津乐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诞下三皇子时几近丧命的桥段也被添油加醋传扬的真假难辨。

曾钦格笑，道：“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何楚明心中一窒，叹了声：“以陛下的年岁……”

“难。”

曾钦格听罢停了一下，亦叹道。

对面前的青年才俊，倒也没什么隐瞒，毕竟他也是见着上皇和卓允嘉从这个年纪一点儿一点儿捱过来的。

分离，相聚，执手，相伴……

星辰幻变，年华悠然。

不知不觉中，只叹人世光阴的短暂。

说话儿的功夫，就转出了日月殿的长廊。山涧中清风怡人，“铃铃铃——”带起一阵阵美妙的风铃声。

慕容定祯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抬手轻轻的搭在肚子上。

这些日子，他早已习惯了这肚子里的小生命与自己相伴的感觉。

心神一飘渺，他一凝神，却突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那脚步几乎无需辨认，便知道是属于一个人的。

卓允嘉也不知怎的，从日月殿的侧门走了进来，没有任何通传，径直就走到了慕容定祯的身旁。

“定祯……”

他今日稍感觉好些，在山中走了几圈，呼吸天地精华。直至看看天色将暗，惦记着要回来和慕容定祯一起进晚膳。

这些年，每一日，他们都要在一起用晚膳。

从未变过。

卓允嘉伸出手臂，轻轻将慕容定祯环在胸前，他一伸手便摸到了慕容定祯那高高隆起不可忽视的肚子。

在重郗之后，这个孩子……卓允嘉本不想要……

但慕容定祯出奇的坚持。

像是觉得这个小生命会为卓允嘉的病情带来转机一般，能延续他的命数一般，坚持。

“怎么自己出来了？”慕容定祯虽不意外，声音却也是出奇的温柔。

自从他卸下国事隐居在这清溪山之后，他对自己，从来都是这么温柔。

卓允嘉吻了吻他的发鬓，摸着他的肚子，轻道：“想你了，过来看看。”

一晃，几十年了，他对慕容定祯的爱却从未轻减分毫。

慕容定祯被他这么抱着、抚触着肚子，身上像是淌过一阵阵暖流，他侧过头，微笑道：“今日又来了一位为你诊治的大夫。”

“我听到了。”

卓允嘉虽说早已没了当初的功力，且是重病在身，但这说来就来神出鬼没的功夫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凡。

清溪山中，他们虽分殿而住，但任何时候，只要慕容定祯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会想陪伴在他身侧。

“我最好的大夫，从来都是你……”

卓允嘉前几日烧的厉害，这声音便也随着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吐的都十分清晰。

人生行路年岁至此，两人早已有了相依为命的体会。

若没有此生挚爱，生活便成了一种乏味的坚持。

卓允嘉这一生，最喜爱看到的，就是慕容定祯的笑。正因为他不常笑，所以他的每一次笑意才会让他分外的珍视。

正因为知道生命无常，明白来日无多，他才分外珍惜和心爱之人相处的每一刻。

“定祯”，卓允嘉搂着他，像年轻时千千万万次那样。

周游天涯的时候，即使搂不到他，也从来搂着他的灵魂。

“嗯？”

慕容定祯就站在他怀中看着他。

岁月斑驳的褶皱不吝惜的刻画在卓允嘉的脸上，炯然明亮的双眸，参差着白发的额头，坚毅而高挺的鼻梁……

慕容定祯是这样熟悉这一切。

习惯他的气息。

习惯他的存在。

望着望着，忽然，太上皇就莫名的动情了。

他的身子本就在孕育着一个子嗣，爱/欲缠绕，分外真实。腹中胎儿每一次的踢踏都清晰的告诉他，这旺盛生命力的存在……

欲望，是世间最不可掩饰和辩驳的东西。

卓允嘉见他的神色，便明白了几分，探过头，轻轻的吻上了慕容定祯那温润又薄薄的唇。

一吻，再吻……

窗外一阵风，幽幽拂动而过，撩起了点点桃花舞动在空中，朝着天际而去，正是春情无极。

而山涧中，潺明溪水不停缓缓流逝，彷如岁月无尽。

“定祯……”

------- 番外完 -------

风烟幻

于

2018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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