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七）（2 / 2）

这顾虑颇有几分道理，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曾经的史鼐，也是这样想的。</p>

可事实证明，欠债还钱，永远是颠簸不破的至理。你欠了人家的钱，人家老子不收债，不代表儿子也不收。更何况，史家的债主，无论是老子还是儿子，都不是他们家能惹得起的。</p>

史鼎道：“你想想，这世上哪有欠债不还的道理？瞧着吧，这笔债，早晚有收的时候。那可是皇家收债，到时候若是咱们拿不出银子，你想想会是什么后果？”</p>

——你当他真心想还？他只是在钱和命之间选了命罢了。</p>

“不……不至于吧？”严氏吓了一跳，但还是心存侥幸，“所谓法不责众，若是还不上的人多了……”</p>

史鼐冷笑了一声：“若是咱们家的下人借了主子的银子，你要收的时候，几家子联合着哭穷，你怎么办？”</p>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提脚卖了呀！”严氏脱口而出。</p>

然后，她就愣住了。</p>

——他们家在外人面前是侯府，风光无限。可在皇家眼里，不就是下人奴才吗？</p>

“二爷放心，那五万银子，绝对不动！”</p>

她想了想，又道：“既然二爷有心还债，那家里就该俭省起来。不如趁着守孝，以给家里祈福的名义，把那些家生子放出去一批。二爷，你说呢？”</p>

史鼐正有此意，自然无有不应，赞赏道：“还是太太考虑的周全。”</p>

他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开来：他们家如今剩的主子不多，他在把侍妾给遣散了，那前世的好几个庶女和两个庶子也都不会出生了，下人合该比前世更少才对。这样一来，每年至少能俭省下二三百的开销。</p>

想到能省钱，史鼐的心口马上就不疼了。</p>

“放，该放的都放。你和弟妹身边的人也要裁，至少裁掉一半。还有湘云那里，大丫鬟有一个就行，小丫鬟两个。另外，把刘嬷嬷给她调过去，那是大嫂的人，有她看着，必定没有人敢欺负小主子。”</p>

严氏：“……二爷，湘云是谁？”</p>

“啊？咳！”史鼐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强行解释，“湘云是我给大姑娘取的乳名，太太觉得如何？”</p>

“二爷取的，自然是好的。”</p>

史鼐忙转移了话题：“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裁人的事，还要太太多费心了。”</p>

他方才噼里啪啦吩咐了一大堆，把严氏的盘算全给打乱了。</p>

严氏想要放人出去，固然是顺着史鼐的意思，俭省开销。可更重要的是，她如今已经有了当家做主的意识，自然就想把从前阮氏安插在紧要处的人手趁机拔掉，换上她自己的亲信。</p>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在哪里都适用。</p>

至于她自己身边，自然是不想裁掉一个的。非但如此，若不是史鼐说了要节俭，她还想给自己再添几个呢！</p>

——从前她只是二房太太，老太爷又偏心大房，她身边的人手排场，自然比阮氏要差一截的。</p>

但如今不一样了。</p>

如今大房就只剩下了一个丫头片子，于情于理，这保龄侯的爵位都该她家二爷继承。那她就是侯夫人了，该有的排场自然要摆出来。</p>

只能说，幸好严氏这心思没让史鼐知道，要不然，他非气得跳起来不可。</p>

所谓谈钱色变，说的便是如今的史鼐。</p>

“都听二爷的。”严氏的笑容十分勉强。</p>

史鼐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又能省下一大笔”给占据了，压根儿就没有看见严氏的脸色，嘴里十分万金油地吐出了一句：“太太贤惠。”</p>

“多谢二爷赞赏，这是妾身应该做的。”严氏干笑了两声，手里的帕子都要扭成麻花了。</p>

——特么的，老娘半点儿也不想贤惠好吗？</p>

风水轮流转，好不容易轮到她了，怎么就和想象中的差那么多呢？</p>

不行，我不好过，也不能让别人好过。</p>

这会儿隐隐约约已经能摸到一点儿丈夫的思路了，总结起来只有两个字：省钱，省钱，还是省钱！</p>

既然如此，那索性大家伙儿一块儿省呗。</p>

“对了二爷，眼见着大姑娘也要满月了。她的洗三礼就没办，这满月礼总不能也省了吧？”</p>

史鼐眼皮子一跳。</p>

——又要花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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