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家大姐（2 / 2）
这一本叫《母亲的河流》，书的装帧非常简单，大姐的文字读来，是张谦文非常喜欢的那种。他看了几页，就把目光投向床上的李清秋，问：“你要不要看。”
“保护眼睛，不看。”李清秋没转过来，手指还在滑动手机屏幕。
“那你还要看手机？”张谦文道。
李清秋把手机关了，放到一旁，摘掉护目镜，侧过来看着张谦文。他是有点生气的，因为他非常讨厌李清辉，但张谦文并非和他一个战线，不仅如此，张谦文还一直提李清辉一直讲她的好，谁乐意读她的书？
但触及到张谦文柔软的目光，他就生不起气来，翻了个身，躺在床上，也不讲话。
“我读给你听好了。”
“嗯。”李清秋闷闷地嗯了一声。
张谦文便开始为他读书，就像上次在酒店，这次很不一样，那是读的工具书，一板一眼的没什么味道，这是小说，有平实的文字和动人的感情，一字一句从张谦文的唇边溢出来，像一股气儿，弥散开来，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小小年纪就成为了妈妈的女人，手忙脚乱，惊慌失措，欣喜若狂。
读了一个小时，张谦文觉得累了，便合上了书，他以为李清秋睡了，但李清秋正趴在床边看着他。
“大姐的风格，我非常喜欢。”张谦文感叹道。
李清秋翻了个身，淡淡道：“写的就是自己，能不动人嘛。”
张谦文趴在床边，打了个哈欠，问：“所以你跟她有什么过节？”
“小时候，冬天很冷，她脱了我的裤子，把我放进那个池塘里，把我头抓着，按下去提起来，姜雅看见了，笑得前仰后合的，是雷管家把我解救出来。”
“……”
李清秋继续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不管一个人现在什么样，从前做过什么也还是必须要负责的，她现在这样，没谁能帮得了她，我也不会原谅她，你不能因为说小孩子打闹，笑笑就过去了，那件事给我的伤害有多大，你可能也想不到，是从那时起我决定要成为一个厉害的人，不是他们眼中必须做生意很厉害，而是真正的无坚不摧。”
“你跟她来往，还是得小心，不过真不用劝我理解她了，她是很惨，但我没办法帮她。她老公是南洋十大富豪之一，就是她死无全尸，也没人敢给她收尸。”
张谦文当即打了个摆子，不知为何从头到脚像淋了冰水，他脱了外衣，就上床去了，床很大，被子也很宽，他们俩都是各睡一边，中间还能凹进去很多，李清秋挪到那边去，他睡过的地方暖烘烘的，冰手冰脚的张谦文蜷成一团，他关了灯，李清秋望着天花板，开始给他讲李清辉。
“她打电话向我求救过，我也只能把电话打给父亲，其实如果不是求遍了人，她也不会想到求我。你不要看她风风光光的，穿金戴银，能随便拿钻石做礼物，她也不过是生意上的牺牲品，父亲做进出口贸易，如果有赵家的支持，便会顺风顺水。李清耀不行，她从小太孤僻，只有她了，姜雅培训她，教她怎么忍让，教她怎么取悦男人，教她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呢？嫁过去的生活并没有变好多少，赵源是个禽兽，甚至禽兽不如，她是要被打的，只要赵源喝了酒生了气便会打她，她全身都是伤，你注意到她的手没有，抖，因为手指是被打断过的……这些事情也是两三年前的了，她那时候还会给我发短信单方面的倾诉，我没法理她，我理了她就代表我要插手她的事，事实上我没法插手。”说到后面他在极力解释，他怕张谦文认为自己和他们一样冷血无情，解释得都慌乱了。
张谦文轻轻地说：“我理解的，就算你想，你也做不到的。只是，大姐太可怜了，我现在想到她的文字就更难受了，我不知道她怎么被打上治愈系作家的标签的，那个主人公，明明过得多么难过的生活，大姐还是极力用最温暖的笔调去描绘，真的相信苦尽就会甘来吗？也许小说里的主人公是这样的，大姐呐？不还是在无尽的痛苦中回旋吗？我不明白，明明身在地狱，心却在天堂，只能在梦幻的世界里寻求一方净土了不是？痛苦，那就写痛苦好了，为什么要那么充满希望？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的，明天就是除夕了，我们一早就去拜见太爷爷，别的全当看戏了，你不用想太多，大姐自有她的命数。”
“嗯。”
许是心里还想着书中的人物，张谦文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着那个热情的大姐，真心不掺一点假，在这种家里简直是个另类，她傻吗？大姐是很有才华的，可能这才华的代价有点大，把自己的痛苦揉碎了放到一个虚假的人物身上，张谦文也做过，他早就不写了的日记就承载着他的痛苦，虽然现在看起来心里只是平平淡淡的。那是在绝望中之中救赎自己的唯一办法，他几乎可以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大姐的情感，爱情上的绝望和亲情上的孤独。
床是很大，但任凭他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李清秋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回家这几天，他们俩同床，李清秋就没睡好过，以前就知道，张谦文睡着睡着就会滚到地上去，现在这床大不至于滚到地上，但李清秋时常被冷醒，张谦文会把被子全部裹走。
太冒火了，李清秋扯了扯马上要从身上溜走的被子，伸出左手，就把张谦文拉到了自己怀里，那手跟个铁箍一样，牢牢地锁住了张谦文。
“睡！”李清秋生气地说，困意袭来，他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一直醒着的张谦文此时一点也不敢动弹，
他怕动了就吵醒了对方，而且他也不想动弹，李清秋散发的温暖萦绕在他的周身，那只手臂也像是对他的抚慰，他只能轻轻地闭上眼，枕在对方的肩旁，无数个日夜，都在奢求这样的安稳，就算他们终究是要分开的，这短暂的安稳也足够踏实，足够给人安全感。
虽然张谦文没有动弹，但李清秋还是在半夜醒来，这次不是被冷醒，不是被吵醒，而是被麻醒的，他轻轻地抽回手臂，疼得龇牙咧嘴的，张谦文好像还是睡前的模样，轻轻侧身依偎在他身旁，李清秋打开小夜灯，就看到张谦文果然是侧着身，好像没再动过，他一边看着张谦文睡着的模样，一边揉着手臂，这个比自己大两三岁的男人，保养得还是那么好。
等手臂恢复知觉，他关了小夜灯，轻轻地抱过张谦文，又闭上了眼。
很多事情，李清秋没有特意去做，他也不清楚自己给张谦文的定位是什么，他是与众不同的，他又不像是自己的朋友兄弟了，因为李清秋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照顾他，这种照顾却又是爱人之间的，他有时也在努力地不去这样做，但是做不到的，一两个月的相处，张谦文已经成了奇怪的存在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他的原则不变，那么所有事情都还是照着计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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