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的正攻(2 / 2)
商景收回手,随即从凌云端身边后退两步,表示自已并无恶意。
凌云端连忙向后踉跄着急退数步,回手探上自已的肩膀,只觉双肩处霍然一阵清凉,随即便感到一直以来钝痛不已生硬滞涩的双臂猛然轻松起来,就像锈蚀了许久的零件又重新上了油自如的运转起来。
凌云端惊异万分的挥动着胳膊,望着商景的眼神都变了。
等他确认手臂确实安然无虞之后,才向着商景靠近了一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谢了!”
商景远远的望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而后抬首看了一眼中天的月亮,轻声说:“天已经很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凌云端迟疑了一下,皱皱眉问道:“那你呢?”
商景眼睛亮晶晶的,像蕴满了星星:“放心,我就在这周围守着你们。”
凌云端打量了他片刻,抿抿唇,礼数周全的对着商景点点头,表示谢意:“那就麻烦了。”
商景颔首示意,而后伸出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来,指向黑暗中的一个方向:“那是回去的方向,快走吧。”他声音低而缓,像这夜里无声流动的月光,不惊轻尘,“今天能见到你,我心中十分喜悦。”
他说的话是最常见的客套词,然而凌云端却蓦然察觉了几分剖陈心迹的诚恳。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象征性的点了点头,聊作回应,而后转身离去。
凌云端低头望着自已随着脚步不断变动的影子,紧紧的皱着眉,心中始终萦绕着一种浑不对劲的感觉。他顺着商景指示的方向走了几步,就像是被什么牵住了身心似的,突然忍不住驻足回望。
月亮半掩进云层,光辉暗淡而昬蒙,商景站在一片晦暗不明的朦胧中,孤独而静默的远望着他远走,像一座已经悄无声息伫立了千万年的远古山峦,拖出一道细长而黯淡的影子,又遥远又孤寂。
见到他回过头来,商景忽然轻轻的微笑了一下,就像是临窗那棵枯死的树又重新开出了葳蕤的夜之花,他对凌云端缓缓挥了挥手,就像一场长久而永恒的告别。
就连生死都不知已被抛去了几轮。
凌云端回到周仙仙的客房时,方贺和学霸躺的四仰八叉的,睡得正熟。
凌云端像拖死猪一般将方贺往床里面挪了挪,生挤出了一小片安身之地,可怜巴巴的缩手缩脚蜷在床边。
夜里凌云端又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又看见了临窗那棵枯树投映在窗棂上繁花如瀑的倒影,万千荼蘼的花树之下,他穿着繁杂厚重样式奇异的敛衣躺在一个人怀里,他的脸颊贴着那个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布帛和皮肉听见心脏跳跃涌动的声音,宛如玉山崩塌,山河倒转,似是有无数的秘密和悲哀奔流其间。
然后他被埋入棺材,空荡荡的胸口有冷风呼啦啦的倒灌而入。
他已身处坟墓,墓外的那人隔了一道木板、一座石碑、一方土冢,隔了千重山水、万世轮回,隔了整整一层阴阳注视着他。
忽如生死隔云端。
一样是明月,
一样是隔山灯火,
满天的星,只有人不见,
梦似的挂起
——林徽因《别丢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