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冷得俏(2 / 2)
于今于此刻,就算打了照面。又能如何她林森对于简公子而言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前任而已吧
呵……
零星一点绮念消失殆尽,林森严厉告诫自己。正襟危坐,一副淑女态小口小口地吃菜。
林森左手边坐着几个四五十的妇女,其中一个带着她的儿媳妇,儿媳妇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小孩,邻座几个相仿年岁的妇人夹着一只毛螃蟹逗两岁大的小孩玩。嘴里吧嗒吧嗒东家长西家短。
农村的宴席坐的拥拥挤挤,挤挤挨挨,恨不能十个人的桌子坐十五个人。
村里的筵席,都是大锅土灶的菜,糙杂糙杂。所以当一众红红白白的菜里忽然出现了粉嫩粉嫩的龙虾时,别提有多高兴了!
林森站起身,够着手去夹龙虾。可惜实在太远,由于抓着筷子的时间太久,她把着筷子的手有点轻微颤抖。
三分龅的女孩正好坐在龙虾面前,于是顺手伸手推了推盘子。
林森不好意思地同人家道谢,“谢谢啊!”目光下意识扫过女孩的龅牙,心里的难堪夹起尴尬越甚。她忙低下头,夹起龙虾往自己盘子里带——
小心翼翼地把虾夹住,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虾不想让她吃。她的筷子一直颤,一直颤。
林森似有所觉地恍然抬头。也就是那么一瞬。简安祯深沉的眸子正撞进她惊惶的视野里。
“啪”——
龙虾掉在桌子上,弹了一下、两下、三下~
林森都不知道原来熟了虾子也会飞!!!
“哎哎哎~”旁边的妇女低头去找,低低叫唤起来,“这死狗,怎么叼得这么快!”村里有人饲了狗,人的宴席狗来吃。
短促地一对眼,林森猛的坐下来。
“哎哟~”林森悚然低下头,那低下头去桌子下面的找龙虾的妇女被她忽然的动作撞了一下,嗷嗷叫唤。
林森慌忙推开凳子,“姨,你没事儿吧”她的心里乱糟糟的。开口的话也是囫囵,“姨,要不你打我一下吧!”打我一下,一下,兴许我就醒了!
林森大约是魔怔了,那妇女看见她这样哭笑不得,“我打你做什么!不小心的,没事!”拍了拍林森的背,“就是可惜了龙虾,顶好的东西狗叼走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妇女拉着林森坐回去。
林森坐在那里,突然没了兴味,那一盘粉嫩的龙虾也激不起她半点的兴奋。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心里咕嘟咕嘟酸的冒泡。他,大约是不会认出我的
林森自嘲地笑了笑。
简安祯那一眼,无多是像个陌生人一样一闪而过。她又在自作什么多情
不过都是前任而已,她在念念不忘什么呢!
林森安慰自己,复又低头吃东西。
按照老家的规矩,白宴与喜宴统称红白喜事,既然是一样总有些习俗也是一样的。主人家要同来宾敬酒致谢。
林森一直留意旁边的席面的动静,一堆人在隔壁桌。主家人劝客吃好喝好,讲得都是场面话,听了去了也不在意。然后主人家抬起手,敬一杯酒算是礼节到了。
那人走在人群里。过高的身量,仿佛是受了重压,竟也佝偻下来。
林森敛下目光,抬起手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扑通”——
“呲”——
排骨没夹到,掉在桌子上。筷子扎在盘子上,划过粗糙纹理的白瓷盘子发出刺耳的声音。没剩几块排骨的盘子乍然间丁零当啷作响。
林森瞬间红了脸,有点尴尬,左右环顾,悄然地掩盖自己的动作,为了不引起旁边人的注意。臊得耳朵通红。
很久以后她回想那时候那么小心翼翼做什么呢不过一块排骨而已,那么多人的席面谁又会注意
她不动声色地抬起手,目不斜视把掉下的排骨夹起来。忽然感觉若有似无视线。
她惶惶然抬头,邻桌里他隐在觥筹交错的人群中与一众人相互敬酒。
林森皱起眉,复又平复下来。他毕竟不会关注自己,又何必呢自!
排骨嚼在嘴里,酥软麻香,她却觉着味同嚼蜡。林森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去关注某人的一举一动。
某人一举一动对自己而言没有什么重要性!她又何至于慌张呢!
上了一碗肉皮酸汤,就在她跟前。林森舀起来一调羹,咂在嘴里。
忍不住皱起眉,实在是酸的很,酸的很啊!
左边眼尾的余光忽然瞥见什么了不得的事。
林森手一番,那一口酸汤淋在了法兰绒家居睡衣外套的袖口上。一股子酸味蔓延,涎在鼻梢,她想打喷嚏……
披麻戴孝的人群,乌泱泱来了她这一桌子。林森皱起鼻子,分外难受……
主人家的一群白衣麻服就站在林森的后面,她忽然觉得不暖和的手指更僵硬了。林森忽然开始很怨她阿爸,她一早和阿爸说了,不来不来!
阿爸说是包了礼钱的,他们家人口本也不多。自从她阿妈改嫁以后,孤苦伶仃家里吃饭的人口总也就是,林森和她阿爸。白事的礼金,一去了几百块。
往常林森没回来小村也就罢了,她阿爸一个人去也没什么。总是亏就亏一点,如今林森在了。哪里有不去的道理
她阿爸是个庄稼汉,一年到头也挣不得几千块。这平白吃一顿几百块,总是有点亏的。林森奈何不得。
临时搭得窝棚,大风刮来彩色的塑料布迎风在飞。呼呼地刮在林森耳朵边。就那么一瞬间,她忽的就闻见了那人身上的气息……
干燥的陈皮混着茉莉的香味。很淡的木质香味,那股气息隐隐约约骚动在她耳边,鼻息里,颈窝中……一直窜进她的毛孔,直达心口……
一股热气猛的窜起来,熏在她的喉头。她嗖地站起来,又突的察觉到自己行为的突兀和不恰当,于是尴尬地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他……他……也许就在身后!也许就在她耳朵后几公分的地方!
不然她怎么就这么清晰的嗅到了他的气息!
林森甚至不敢回头。她害怕……
她的心又开始飞快跳动,带着不安地惶恐……
林森垂下眼睫,手搁在碗边,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几个月以前的一桩事情来……
隐隐浮动的一点感觉,鼻尖漂浮的馨香似乎更浓郁了些。
“阿……嚏——!”冷不防林森一个喷嚏打出来。
主人家正从林森的侧后方走过来寒暄,一时间静了两秒。
林森愣在那儿,尴尬地不知所措。
主人家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顺着寒暄继续和大家讲,一定要吃好喝好。
场面话平平无奇,缓解了林森的尴尬。她想回头看是谁
那厢有人先开了口,“嗳!阿庞呐,这是你家大外甥吧!”抱着孙女的妇人旁边的那个长脸妇女忽然叫道,“哟~都长这么大了啊~瞧着模样生的真是好哇!到底是城里长大的孩子是不一样的啊!”
那女人大声嚷嚷着没有一点文明和公德,一脸的促狭八卦还带着中年妇女的一点戏谑和意淫,常年日晒劳作红彤彤的脸上难掩兴奋。
林森端着敬酒碗碟的手顿了一下,撇了撇嘴角。心里腹诽,这人不是有毛病吧人家大外甥关她屁事!
孰料一回头,正好瞧见简安祯掀起眼睑,递过目光来。
林森怔怔然,竟然一时无语……
哦……原来大外甥是简安祯……
林森垂下脑袋,没吱声,心里也再不敢吱声。
主人家随附了一声,“诶……”没了下文。那长脸妇女张着嘴欲言又止,说了还想说。主人家看了那妇女一眼,牵起嘴角皮笑肉不笑仿佛带了莫大的讥讽。
到底也是经年累月的人精谁还看不明白那点子事儿!!!
这年头儿,小村里都时兴保媒拉纤。四五十的妇女都爱做这些。这年还没过得多久,热乎劲怎么会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