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私生子(2 / 2)
“最好笑的是,他们居然住在忘忧园里。据说那套房子是金主送的,算是尽了他最后一份情义吧,结果现在那娘得了病,每年光治病就要花去几十万,没几年家底就被掏空了,现在连电费都交不起!为了装作自己有头有脸的,整天住在那黑不溜秋的屋子里,当自己蝙蝠呢?死要面子活受罪,做儿子的也不劝一劝,可能也是放不下有钱人的样子吧!”
池宥愣了一下。原来周庭淮也住在忘忧园里?怪不得今天中午会在附近的便利店里发现他,原来就住同一条街上,抬头不见低头也见。
“那你想和我们商量些什么?”沉默许久的关御珏开口了。
黎煦泽闻言苦着一张脸道:“之前小爷我不是看上一个姑娘家了吗?唉,她人可真好,小爷至今忘不了她……可是近几天来我夜夜蹲守在酒吧里,也不见她的踪影。”
“所以小爷也雇人去查,得知了她叫夏白芸——这名儿可真好听,跟她本人的香味一样冰清玉洁……而且她还跟我们一样就读一中,哎呀呀,这实在是命中注定!小爷就马不停蹄地去找她了。”
“可谁知道,”黎煦泽又换回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只手握拳猛地锤了下地板,咬牙切齿地说:“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又是那阴魂不散的小子,放学竟然跟我的心上人走在一块儿!他们怕不是因为那件事一见钟情了?气死小爷了!”
池宥一时说不出话。酒吧那件事,是个人都会觉得黎煦泽就是个强抢良家妇女的流氓,周庭淮就是救美的那个英雄,美人会对英雄一见钟情,简直再正常不过了。池宥回想起那晚的场景,颇为不屑地对黎煦泽说:“我没记错的话,那晚你还差点伸手打人了呢,你这不摆明着要把人送到别人的怀抱中去吗?”
“天地良心!”黎煦泽
一声高呼,“小爷我是看见姑娘头发上沾到一片纸巾屑,想帮她拂去刷刷好感的,哪里像是要打人了?我冤呐!”
池宥:……在旁人看来你就是要给人一巴掌。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帮你出主意,怎么‘追回’你的心上人?”收回一头黑线,池宥问他。
“对,不仅要追回来,还要好好的惩罚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种!”黎煦泽一把扑到池宥身上,活像只被欺负惨了的小狗,“小柚子,老关,小爷知道你们主意最多了,一定要帮帮我呀!”
狗主人池宥叹了口气。
明明今天中午还发誓了不再参与这件事的……看来是逃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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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二点,周庭淮踩着自行车回到了家。
他掏出钥匙转开门锁,伸手推动,铁门顺着大理石台面划过,摩擦间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刺耳的声音。这里已经好久没有保修过了,整栋房子被时间蹉跎得厉害,连苔藓都敢肆无忌惮地爬上泛黄的白墙,疯狂地侵蚀着这片土地,照明的路灯都被院子的荒芜侵蚀了内芯,忽明忽灭,世界仿佛下一秒就会陷入沉寂的黑暗。
“妈,我回来了。”
周庭淮在玄关脱了鞋,但是没开灯。他轻车熟路地在黑暗中走着,像摸黑着练习走了无数遍,最后稳稳地停在了一扇实木复合门前,转开了门把手。
整栋房子只有这间房间是亮着灯的,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下承受不了光线的刺激,周庭淮微微眯了下眼睛,随后又马上恢复如常。
坐在床上的女人抬眼看见他,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声“你回来了啊”,便继续盯着眼前的墙壁发呆。
周萱病了很久。起初只是精神上的抑郁,她还能借此博取那个男人的同情,让他多来看看他们母子俩,享受一下不可多得的天伦之乐。可后来她真的得了病,乳腺癌,还是晚期,那个男人就再也没来过,空留下这座空荡荡的房子,留下仍然怀抱着不可能出现的希望苟延残喘的她,和被她深深连累的儿子。
周萱每次看到周庭淮,都会想起那些过往的日子。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站在床前给她准备药的周庭淮说了几乎每晚都会重复一遍的话:“小淮,你要好好努力啊,你爸爸绝对会来接我们娘俩回家的……”
周庭淮眼底闪过一丝捕捉不透的情绪,“嗯。”他说,并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下去,只低着头继续默默地调配着药的剂量。
周萱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这么说,也仅仅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待周庭淮调好药给周萱喂完,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毛巾仔细擦去周萱嘴角流下的药水,然后扶着周萱的身子让她好好躺下,盖上被子,最后轻轻地说:“妈,晚安。”
周萱没有任何回应,似乎是已经睡了。周庭淮关掉床头的台灯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间的门。
重新回到漆黑一片的客厅里,借着窗口外透进来的若有若无的月光,周庭淮踱步去了卫生间,在盥洗池前清洗从周瑄房间里拿出来的换洗衣物,以及前几天被人撒了饭,油渍斑驳的校服。
这件校服已经不能穿了,无论周庭淮洗过多少遍都无法洗掉上面残留下来的污黄,那油渍还有着扩散到整件校服的趋势,原来平整干净的校服好似被揉成一团又打开的草稿纸,已经没法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而且还皱得没法看。
虽然衣服有两套,但不久后天就会冷下来,到时候就不好换洗了。他斟酌着,还是决定明天去再买一套新的。
周庭淮盯着手中的校服又看了很久,最后一言不发地将它连着洗好的衣物一齐丢进了洗衣篮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