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2 / 2)
哦,把周弋比作苍蝇好像有点儿不太好。
把自家乐队比作蚊蝇贴更不太好。
但意思就那么个意思。
荆呈不愿意看着这样一个小孩儿跟在他们身边两三年以后逐渐被生活磨平梦想棱角,成为第二个赵桐。
不是说认清现实不好。
只是周弋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人。
荆呈在看到他表演视频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
天天和没有梦想的人生活在一起怎么会有意思呢,寡淡不说并且很容易还会被同化。
荆呈觉得周弋不应该被这样。
荆呈在看待周弋的时候不自觉就用了成人看待未成年人,老前辈看待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儿的视角。
但周弋并不是以上的任何一种。
周弋是周弋。
他忘了这点。
周弋窝在沙发里,眉头舒展得很平。
刚从家里出来的那种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的沉闷感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他悄悄盯着荆呈的侧脸。
从刚那个关于有意见的病句话题结束之后他就再没有开过口,也许是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又可能因为当着他一个还算是外人的面间接被迫地承认了自己乐队是一无是处而感到不悦。
周弋却不得不承认,荆呈话里流露出来的对他的担忧和余地让他突然感受到温暖。
就跟一阵缓慢而细微的电流似的,滋滋滋地从脚底板开始,通往心脏。
整个人都跟着平静下来。
那天突然闯进清吧去提出要加入乐队,确实是一时心血来潮。
没有稳定的生活来源,除了音乐也没有别的事情会干。
荆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落魄。
但是周弋在心里又逐渐产生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回去是一定要回去的。
并且要带一支属于他的乐队一块杀回去。
周弋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任何时候他都无比坚定和忠诚地相信自己的野心和实力。
“老大,”他开口叫荆呈,“我从来不打退堂鼓。”
荆呈抬眼。
“我说过会待在队里,就不会走。”周弋轻勾起嘴角,“你信我。”
荆呈刚想说不行你们00后最不靠谱了信不住。
周弋又说:“我成年了,不是小孩儿,可以信。”
“.…..”
“周末去挑你的鼓。”荆呈叹口气。
“得嘞。”周弋笑着点头。
说话间,有三个肉乎乎的圆球儿相互叠着从阳台上跑进来。
“哟,浪回来了?”荆呈说。
“嗯?”周弋转头看他。
“我室友。”荆呈懒洋洋地用脚尖指了一下,“周二周三周六,其实是我儿子。”
“啊。”周弋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荆呈口中说的家里的别人,以及他微信头像上的三位上镜大使。
三个儿子扭着屁股巡逻似的走过来,跳到沙发上。
周二怕生,上下打量了周弋一番,冷漠地蹲在了沙发扶手上。
周三跟坨毛线似的瘫在沙发上。
周六倒是很友好,吃吃力力地抓着周弋的手指爬到他腿上,舔了舔他的手心。
“很可爱。”周弋笑着摸周六的小脑袋。
周六像是能听懂夸奖似的,又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周弋,然后就扭着屁股去找他亲爸了。
“它很黏你。”周弋说。
“刚抱回来养那阵喂什么都吐,后来问医生,说是要给它煮那种稀烂稀烂的小米粥,熬小鱼干儿。”荆呈手指在周六背上来回摸着,“我都没给自己那么贵宾待遇过。”
周弋笑了笑。
荆呈突然感觉胸口一阵热乎乎的东西往下流。
“靠,你往爸爸身上拉尿啊你?”荆呈一把揪起周六到半空中。
“红色的,它流血了?”周弋站起来给他去拿纸巾。
“红色的?”荆呈低头往自己衣服上一看。
果真是一坨暗红色的液体。
“你屁股流血了啊!”荆呈举着周六喊起来。
周六被举在空中一脸懵逼。
“上医院。”
周弋简单给他擦了几下,顺手拿过搭在一边的外套把周六整个给包起来。
荆呈愣了一下,去衣柜里扯了件干净的外套拿给周弋,并且把阳台门给锁上,防止剩下俩大爷趁他不在又偷摸溜出去。
小电驴一路疾驰,被荆呈开出了豪爵铃木的感觉。
荆呈驶出了景区,沿着路桥一直开,最后停在一家还亮着灯的宠物诊所门口。
“到了。”他被关在头盔里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周弋抱着周六从小电驴上下来。
和刚刚在家里不一样,周六现在已经开始打寒战了。
“老大,它在发抖。”周弋单手去解头盔,半天都没能解下来。
荆呈伸手给他摘掉,然后随手理了一下两人因为戴过头盔而变得杂乱的头毛。
“进去吧。”他在周弋的后背上拍了拍。
接诊周六的是个老医生,诊完淡淡地看荆呈一眼:“拉肚子,平时给它吃什么了。”
“平时就吃猫粮。”荆呈微皱眉。
“是小番茄吃多了。”老医生说。
“小番茄?我没给喂过。”荆呈挠了一下周六的脑袋,“谁给你吃小番茄了?”
周六虚弱地伏在周弋的怀里:“喵。”
“挂点水吧,不过下次可不敢再给小猫吃这么多番茄了。”老医生把病历单撕下来递给荆呈。
周六输液的时候也很乖,几乎没挣扎,就这么任由护士给它扎针。
倒是站在一边的荆呈,紧张得两条眉毛都拧起来。
周
弋看着他,莫名想笑,又觉得这样不太厚道,于是很贴心地伸手拍了拍荆呈的后背:“别担心,其实就跟被蚊子咬了一口似的,不怎么疼。”
荆呈嗯了声,伸手去抱被输上液的周六。
“老大你是不是怕打针啊?”周弋举着输液瓶,跟在他身后忍不住问。
荆呈没说话。
随便找了两个座位,把输液瓶挂好,周六已经窝在荆呈的怀里睡着了。
“我是挺怕挨针的。”荆呈偏头看着坐他旁边的周弋。
周弋笑了笑。
对面坐着位抱了一条小金毛在玩手机的中年女士,她笑着抬眼,打量了一下周六,用一种参加家长会见孩子其他同学家长的语气问荆呈:“你家宝贝儿也生病啊?”
“嗯,”荆呈叹口气,“小番茄吃多了拉肚子。”
“不能喂太多啊,我朋友家那只猫就是这么死掉的。”女士很夸张地挑了一下眉毛。
“我没喂番茄,我平时都按标准量喂猫粮。”荆呈说,“大概它出去玩儿被谁喂了吧。”
“小哥您心可真大,就不怕有人想毒死你家宝贝儿啊?”女士继续夸张地挑眉毛。
“...不会吧?”荆呈被她这么一说莫名心慌。
“说不准哦,”女士很严肃,“我朋友家那只猫就是这么被毒死的。”
“.…..您不是说那猫是拉肚子拉死的吗?”荆呈有点无语。
“哦,那是另外一只。”女士说。
结束了家长会谈,荆呈才注意到身边的周弋早就头一歪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睡得跟周六一样。
他身上还裹着对他来说并不合身的荆呈的外套,效果就像周六裹着他的外套一样。
就更像周六了。
周弋睡觉很安静,气息平稳,除了呼吸之外就没有多余的杂音。
周二有的时候睡着了还会打呼噜,非得拍几巴掌才能消停。
周弋,周二,周三,周六。
啧,就差个周四周五周日了。
这名字。
荆呈无声笑了一会儿,摸了摸周六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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