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说好的生日（2 / 2）
汹涌的怒意越过胸膛，轻易地冲昏他的理智，他突然猛地拉住言妍的手，扣着她的肩膀，将单薄的身体狠狠按在墙上，无心去想吃人不吐骨头的妖修怎么如此不堪一击，他一手按在她头颅，使劲往墙上一磕，像要择人而噬般狠厉道：“你也是妖修吧？是妖修都能惑人，你去把百姓都迷惑一遍，你不是说我可以当上城主吗？你帮我，你凭什么置身事外！”
“你这种吃人的东西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只要我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找修士把你杀了。你别以为自己高枕无忧！”
言妍柔弱的肩膀动了动，勾起了唇角。
下一秒，她突然毫无预兆的开始疯狂挣扎，犹如被逼良为娼的少女，瘦削的身体像可以随意摧折的柳条，她哭喊着：“你放过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不欠你什么，我只是想好好活着，你放过好不好，我求你了陈公子……”
陈玉燃皱起了眉：“你在说什么……”
言妍轻而易举挣开他的束缚，偷偷对着陈玉燃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而后决绝地撞向墙壁。
“住手！！”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房门骤然被推开。
年轻的白衣修士听到动静，匆忙赶来救人，只可惜推开门后，只看到女子缓缓倒地的身影，和一墙艳丽的血色。
若真脚步虚浮，他费力地推开还未缓过神的男子，伸出手探了探女子的鼻息。
“她死了。”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若真狠狠瞪了男子一眼，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想来恐怕是这位陈公子想逼人就范，他认得陈玉燃，自然也对这人毫无好感。
他站起来，转身便走。
死了？怎么可能？
妖修怎么可能死的如此轻易，她是装的，她想害我……
他猩红的眼球转了转，目光指向跑向，门口的若真。
倘若有其他人来了，便知道她是妖修……便知道我与妖修勾结……她说得对，我可以去做城主，只要我摆出一副好姿态，那些健忘的百姓还是会拥立我……我是可以做城主的。
那么，怎么能留下把柄呢？
今日不凑巧，沈师兄去巡查，晏公子还没有回来，傅小公子又匆忙走了，若真边走便思考自己还能找谁。
他步伐越来越慢，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连走几步都要气喘吁吁，同前几日见了妖修的情况一样，他还道自己是复发了，没有往别处想。
他想，不行啊，我得帮上一点忙，那位姑娘死了，总得想办法给她收尸，那位公子间接害死了人，不知道该是怎么个算法。
他从四岁被苍山派收养那日起，便一直天资平平，修炼毫无建树，如今想为诛杀妖修献一份力，偏偏又是对妖修敏感的体质，不仅帮不上忙，还拖了后腿。
但为一位姑娘安葬还是可以做到的，抓一个强抢民女的坏人应当也不在话下。
可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身体又出了问题……
他不敢托大，亦不会冒进，只想找其他弟子一同前来解决。
耳边的嗡鸣声盖过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他昏昏沉沉，胸前赫然一阵钝痛，他低下头，看见汩汩的鲜血从自己的胸口流出，尖利的银器泛着冷冷的光泽。
若真倒下去，感觉有人拖着自己在后移。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他看见一扇关上的门。
他今年十四岁，是苍山派最小的弟子。
对不起啊大师兄，他想，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好……
……我有帮上一点忙吗？
——
晏明付走了大半个方寸城，才勉强找到一家开业的面馆，买了五斤面粉回来。
有段时间他闲着无聊，天天在租来的房子里研究做吃的，生日自然要吃蛋糕，晏公子身为琢玉坞第一厨师，区区一个蛋糕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他没有烤箱，只能用蒸的，但愿做出来品相好看些，不要让若真笑话。
他去时走的正门，回来时绕了半个城，便顺路往偏门走。
台阶上有几点水痕，晏明付凑近了看，才发现是几滴血迹。
含月楼杀生做菜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知为何，他却心有不安。
匆匆放下面粉，他推开若真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晏明付急忙跑到一楼，找守门的人，问道：“劳驾问一声，有见过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吗？大概有我胸口那么高。”
守门的人摇摇头，表示没见过。
晏明付又将沈鸢的住处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半个人影。
他心底的不安犹如肆意生长的荆棘，越过常年安定的心脏，轻而易举攫住慌张的呼吸。
——
方寸城内有湖泊，点缀着小岛般的湿地，遍布整座主城。
人烟稀少的湖边，间或走过几个眉头紧锁的人，低头不语，仿佛失去了交流的能力。
女子信步自在的走在湖边，蜿蜒的血犹如一张蛛网，包裹着她清秀的脸颊，她勾起唇，手指捻了捻流下的血水，湖边杂草丛生，她踩在松软的土地上，温柔的跳进了最深的湖中。
湖中慢慢浮起一具尸体，随着湖水任意漂荡。
一团小小的黑气从尸体上浮起，汇聚成一团鸽子蛋大小的黑雾，它飘飘摇摇，越过萧条的方寸城，越过高高的含月楼，越过他人的悲欢痛苦，飘到一位男子的身前。
男子长了一张清秀斯文的脸，手里拿着一柄漆黑的扇子，扇骨毫无光泽，带着丝丝血腥气，他扬了扬手中的黑骨扇，对着黑雾亲昵道：“回来了？辛苦了，言妍，回来休息吧。”
黑雾蹭了蹭他的脸颊，钻进黑骨扇中消失不见。
男子似乎毫无目的，也毫不起眼，他沿街散步般走了一圈，最终停在离含月楼不远处的街上，粗糙的地面依旧残留着妖修的残肢。
他眼里有近乎纯粹的悲悯，如同叹息一般，轻声道：“他们连全尸都没有给你留下……”
他扬起扇子，一颗颗小小的黑色圆球从地上升起，一一汇聚在扇前，融合成一团拇指大小的黑雾：“日后你便跟着我，凡尘多苦痛，你再也不必经历了。”
黑雾迟疑片刻，奋不顾身钻进了黑骨扇中。
“啪”
男子抬手合上扇子，温和道：“下一个选谁……你帮我选吗？”沉默片刻后，他突然笑出声，“原来你已经选好了。”
“那便，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