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打听(2 / 2)
眼下我小有名气,出门时会被万众瞩目或者追随拥护,有人送我花,有人叫我电影里的名字,也有人蹲点只为了见我一面。
初尝白曼薇所拥有过的辉煌,我仿若踩在了云端高处,整个人飘飘然也,世人的追捧逐渐迷惑我心,从未有过的自信悄然挤进心间,我渐渐正大光明地抬起头颅,挺拔走路,忘掉过去的不堪。
杜若笙似乎没打算动白曼薇,他只专注于捧我,仿佛把曾经给他戴过绿帽的女人遗忘了一般。
他带着我去参将各种名流舞会,年轻人相聚的颇多,这种场合的,参与的长辈较为少。
去前,杜若笙总会将我盛装打扮一场,他广为增加了我的知名度,不息地为我铺路。
他说,白曼薇从前也是如此过来的。
在上流社会的宴会里,白曼薇众所周知的名字是薇薇安,她的地位很稳固,大部分的男子和女子,总会对她存三分的客气,对此我有一些疑惑。
许多先生会携着有名气的女星来赴宴,包括钱子时也随年龄略大的富贵女人去参宴,我撞见过他几次,钱子时的景况大致是做了男情人。那位富贵太太是个明艳动人的寡妇,她继承了夫家的财产,有商业头脑,在生意链上有一席之地。
她常常找杜若笙合作生意,故此我认得这位伍夫人。
而我们这类所谓的红人戏子,在上流社会人的眼里只是低一等的玩物。他们看我们的目光,是高高在上的漠视,是淡淡的不屑,更是从骨子里透出了一种不平等的俯视。
但于白曼薇,旁人比较尊重,他们的眼神稍微有所不同,我便能敏感察觉,所以我常常观测她以及她周围的人。
我察觉另一部分的极端,是一群正经太太,她们看白曼薇的眼神是藐视和嫌恶,就仿佛看了一滩发臭的烂泥。
宴会上,趁杜若笙同名流交谈的时机,我端着酒杯走到了钱子时身边儿,他貌似喜欢吃甜点,伍夫人和其余先生交谈生意时,钱子时则会自觉离去,每次必来吃点心,吃相文雅不做作。
铺着白布的长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甜品,中西结合的糕点皆有,京式小吃历史悠久,皮厚陷少不油腻,常以素馅嵌之。此刻,我拿起一块雕刻细腻的粉红玫瑰酥递给钱子时,以作搭讪用,“诺,外国奶油吃多了容易长胖,玫瑰酥甜而不腻,外酥内软,重要的是能保持身段。”
钱子时眼里含笑,他接过玫瑰酥张口咬了一大半,话语不清道:“我是男子,与你们这些个爱臭美的女子不同,是戏子之,该着重于研究演戏,身姿样貌重不重要是次等,莫要本末倒置了。”
他说这话时,那张白净的面庞仿佛在闪闪发亮,果然前辈还是前辈。
我讪讪笑了笑,附议道:“极是,子时前辈就是比我们小辈端正,”我瞅了一眼远处的白曼薇,同钱子时引话道:“曼薇姐也是个地道的前辈,连上流人都对她刮目相看,我很羡慕她,希望有朝一日能达到她的地位。”
钱子时吃玫瑰酥的动作微微一顿,明黄的灯光下,他西装上的银色亮片晶晶闪烁着。钱子时把玫瑰酥送进嘴里一口吃了,他不怎么讲究地在西装上擦手,他稍微靠了一点过来,压低声音道:“地位?你自个儿就先矮了别人一截,别妄想了,她怎么说都有一半上流人的血统,我们这等杂人,连私种也比不得。”
我乍然转头看向钱子时,他话语虽玩味,眼神里却没有丝毫不如人的不甘。我继续探问道:“哦?谁家的?”
钱子时模样悠闲,他睨我一眼,含糊其辞道:“四大家族的呗,省城里啊,唯有那四家招人膜拜了。”
他明显不想过于透露旁人的隐私,我也不好继续再问下去,因此笑哈哈地迎合道:“说的是,绮君这辈子的命不甚好,下辈子能做个大家族里的私种也算是福分了。”
钱子时忍俊不禁,他摇摇头轻笑道:“小绮君啊,你入戏太深,还没从自艾自怜的角色中出来吗?有点追求成不。”
“成啊。” 接着我又随意扯话道:“子时前辈,曼薇姐的那个...薇薇安,谁给她起的洋名儿啊?真好听。”
钱子时的眼神忽而透着一股轻视,他随意从水晶盘里捻起一块奶油蛋糕,边吃边道:“我说你怎么如此孤陋寡闻,薇薇安可是留过学回来的,我有一朋友,与她做过同学,薇薇安呢,在国外混的很,经常伙同洋鬼子进房上塌,总之啊,皮。”
我的嘴张得如鸽子蛋一般大小,伙同洋鬼子**,已不叫皮了,虽说如今民风逐步开放,但世人的眼光定无法接受她这般。
在我眼里十分美好的女子,突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不禁有些发闷。我对于她的友情,总是复杂的,有时我望她好,有时我望她不要太好,嫉妒和喜欢像一根藤蔓深深缠绕在一起,捆绑了我的神经,让我变得可笑及虚伪。
我神游的小半会儿,钱子时同我说了一句别过后,朝右边走了去。
原来是伍夫人朝这处来了,她不悦地剜我一眼,像是在看狐狸精一般。
钱子时大大方方地上前拥抱伍夫人,他在她耳边说着什么甜情蜜语,引得面容姣好的伍夫人娇媚莺笑。
我回杜若笙身旁时,他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他挑起今日才修整过的眉毛,随意问道:“点心好吃吗?”
他的语气虽然漫不经心,隐约得像是在盘问我,于是,我主动解释道:“还不错,我方才同子时前辈讨教了些演戏的问题,他解说的很耐心,为人宽和,平易近人。”
杜若笙嗯一声,他回头继续和几位先生洽谈。不多时,那几位先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我身上来,他们当着杜若笙的面,夸了我几句,又同我寒暄酬酢。
我酒力差劲,容易醉倒,端着杯子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旁人与我酬酢,我没有拒绝的余地,于是喝了酒之后,我把酒含在嘴里,拿起折叠好的帕子擦嘴时,如数吐了出来。
这是杜若笙教我的法子,他说我若不胜酒力,便悄悄地吐掉,最好是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不过要是被眼尖的人瞧见,依他的面子,没人会多话。
手中的这块厚帕子吸水较强,是杜若笙特意给我准备的,身上备了两三条,用完就丢,很利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