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2 / 2）

为什么？

在一片混乱与血腥中，少年竟然还能分出一缕突兀的疑惑思绪。

为什么要有剖心这么一个场景？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周遭的一切在此时却忽然扭曲了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瞳孔骤缩……

“砰……”

将亮未亮的天色里，一个不知名的小物件意外地从某人的手中滑落，发出一阵细微的翻滚响动之后，卡定在沉眠少年的手边。

他密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立时睁开了双眼。

站在不远处的女孩儿只觉得呼吸都凝滞了，一连串的理由说辞瞬间从她的脑海中呼啸而过。

而少年却似乎没有她想象中应有的疑惑，反倒冷静得像一潭沉寂的死水。

他缓缓地坐了起来，一件不知被谁脱下来披到他身上的衣服就势滑落到了大腿上。

少年盯了那破破烂烂的衣服好半晌，才施舍似的将目光分了个余光到衣着单薄的女孩儿那里，飘飘然道：“我是不是该装装感动的样子才算完满呢？”

阿若微微颤抖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

少年蹙了蹙眉头，移开了目光，随后有些嫌恶地用手指将衣服挑到了一边。

他拾起那个先前落到自己手边的物件，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通才发现，居然是一盒胭脂。

少年稍稍透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然后伸手掀开了自己的袖管，他的胳膊上不出预料地布满了一块又一块不甚赏心悦目的红斑。

“唉，可惜，你居然这么沉不住气，暴露得太早了点。”他轻轻打开了胭脂盒，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补完了自己的话，“再过几天是你亲人的头七吧？昨天刚刚抬出去的那几位之一。”

“你……”阿若神色彻底变了，将将要开口说些什么，

脑中忽然传过来一阵不正常的眩晕。她的心里瞬时“咯噔”了一下。

“其实你不需要把染了妖毒的衣服往我身上披，我也会感染的。”少年自然地伸出手来挡了一下脸颊，同时也挡住了自己难以抑制提起的唇角，仿佛笑得够了，他放下手将胭脂涂在了手臂尚且干净的地方，两厢比对之下有些赞赏地点点头道，“嗯，不错，是足以以假乱真。”

话音甫落，阿若已然一个踉跄，闷声栽倒在地。

她拼了命地凝聚注意力，不让自己失去意识，终于把记忆定格在了两人一起吃过的烧饼上。

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向上……

他那个时候就察觉到了么？为了不让她产生怀疑，居然连自己……也不放过么？可是同归于尽又有什么好处呢……

“啊！！！”

阿若的思绪强行被一声惊惧的叫声给打断，恍恍惚惚间，她只来得及看见重重叠叠的人影四散退开，五感一点一点地消失……

哥，对不起啊，我大概是逃不出去为你敛尸骨了……

“妖、妖毒！”

”会传染的！“

“我还不想死呜呜呜……”

人们宛如看着怪物一样看着那个仍旧静坐于原地的少年。

咒明宫的妖物很快被嘈杂的讨论声吸引了过来，与人们不同的是，妖物对于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很快地把少年和已经快没了气息的阿若给拖了起来，打算快点处理掉两人以免妖毒更大范围扩散。

少年那种漫不经心的神色依旧保持在脸上，甚至在被拖出门的一刻还对着身侧的阿若露出了个无声的嗤笑，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站在他的对面仔细研究一下他的口型，就会发现他正在说：“你自由了……”

俗语有曰，一场秋雨一场寒。

墨色的云密密实实地布满了整个天际，似乎要为了即将到来的冬季先铺一个山雨欲来之像。

妖物已经不知道离开了多久，少年大睁着眼睛欣赏了好一会儿这样的天色，才跟没有骨头似的十分艰难地爬了起来。

身上着实谈不上舒服，燥热到皮肤都有些刺痛，应该是早前的伤引起了发烧。他咬着牙深深地洗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旁边倏地传来一声同样不甚舒坦地哼唧，少年愣了愣，方才想起来好像还有阿若这么个人物。

他扭过头去仔细查看了一番，之前这女孩儿垂死的景象就跟做梦一样，现在正不知在何处安安稳稳地会周公。

“昨日劳作之时意外发现妖毒对我没用，送你几滴血真是便宜你了。”少年叹了口气，无聊地自言自语了起来：“我不知道怎么了，死活不太记得以前的事，大概就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睚眦必报不择手段，顶坏的那种，所以啊，以后可千万别再随便招惹我了。”

良久后，他摇了摇头，勉力支撑着站了起来，缓缓地向山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