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2 / 2）
他们俩不负众望地又开始拌嘴，等季小月走远了些，易波才突然说：“我那么大人了，我妈能做的只有给我做做饭了。”
灯光下，易波的眼睛似乎盈满了晶莹微荡的光，田朗往他嘴里塞了个小包子说：“赶快吃吧，别人的妈妈可没有那么好的手艺。”
易波难得的伤感被田朗搅和的只持续了零点五秒，“你衣服还在我家，今晚还去我家睡吧，大晚上的就不要来回跑了，有空多复习复习。”
“嗯。”
易波手撑着脑袋，看着田朗说：“你看我像不像养了个儿子？”
田朗面不改色地喝着汤说：“反正占便宜的是我，你随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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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人静了，世界也随之柔和了。
易波坐在沙发上备课，田朗趴在床上看书，这是他多年住在没有正经桌椅的破落屋子里留下的习惯。
没过多久田朗转了转酸痛的脖子，姿床上趴得已经困意十足了。他无意间看见离他较远的床头柜上有一本厚书，他拿过来看发现是一本皱巴巴的英语四级词典。
书面子已经翻掉了，是易波自己用厚纸板沾上的。扉页上有易波的名字，字体大气飘逸，不像田朗的字，每个比划都透露着浓浓的好学生味儿。再随手翻开一页，几乎每一段都有用橙色荧光笔标注的记号，荧光笔画得规规矩矩，果然是强迫症的范儿。
田朗随手翻着这个词典，有种无意中发现武林秘籍的奇异感觉——武林盟主的修炼历程。难以置信中带着一丝崇拜，好吧，一百丝，毕竟田朗自认为很努力，但也不得不承认无法每天对着板砖一样的书和蚂蚁大的字母能有这样的意志。
田朗把词典双手放了回去，又默默地趴下去背书了。
“起来洗澡了。”易波一巴掌打在田朗背上。
“干嘛！”田朗惊醒，不悦地喊道。
易波把拿好的毛巾和睡衣扔到他头上，“没洗澡就想在我床上睡觉。”
“你怎么不让我睡沙发？”田朗问。
“你也知道……”易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记得你喝醉了干了什么？”
“我也没说过我不记得啊。”
原来之前是装蒜。
田朗打了个哈欠说：“我也没说我记得。”
看来现在也在装蒜。
“洗你澡去。”易波把他拽下床说。
田朗问：“你穿什么睡觉？”
易波躺到床上玩手机说：“我一大老爷们晚上穿什么不能睡。”
“也是，不穿也能。”
易波看着田朗的背影，心想这小子怎么吃别人的用别人的还那么问心无愧，偏偏自己也挑不出哪里错了，他有种被鸠占鹊巢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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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的世界里，总是有一种古怪的现象——越是成绩好的越是觉得自己的知识体系就想杜甫的茅屋，哪哪都漏风，哪哪都要学；越是成绩差的，越是恬不知耻地认为翻两下笔记就完成建国大业。
但易波知道学习本就是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所以一个星期后田朗顶着两黑眼圈到处晃，张大理举着一胳膊淤青跑过来的时候，易波的内心毫无波动。
在张大理单方面的死缠烂打之下，田朗终于和他发展成了可以一起回家的伪革命关系，对此张大理没少在班级里炫耀——你们得不到的高冷学霸男神是我的铁铁。
因为想着第二天就要去爬山了，张大理异常亢奋，回家路上他提醒田朗：“你晚上回去记得收拾东西，明天就能直接走了。”
田朗点头道：“我们是出去两三天吗？”
张大理思考问题时眼珠直往脑袋上翻，田朗每次看见都会联想到电影里的吊死鬼。
张大理想了想说：“应该是的，因为旦总说他开房车出来，还让我们带帐篷，难得出来玩一次肯定要玩得尽兴啊。”
“行，那你记得带身份证。”田朗提醒道。
“肯定忘不了。”
田朗刚出福利院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连稍复杂的红绿灯怎么拐都看不懂，社会生存能力基本为零。后来学校大大小小的考试体检啥的都需要带身份证，他因为没有这方面的储备知识和忘性大，来来回回的差点跑断了腿。这段惨痛的记忆已经连着他曾流下过的汗水在心中生根发芽了，所以他要提醒所有人记得带身份证。
他想到这儿就当机立断地拿出老年机打给易波：“喂，你记得带身份证，还有提醒旦总也别忘记，就这事，拜拜。”
男人之间没有什么是一瓶酒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能，就一箱。上次他们几个对瓶吹得上头之后，田朗和他们之间的陌生感也跟冰块遇到火似的，一点点融化了。
所以再以这通电话为导火线，第二天田朗已经被感化为水的友谊嘲笑八百次了。
旦总开着车笑道：“我也是服了，你提醒我们仨别忘带，你自己还忘了。”
张大理也补枪道：“看来朗哥的智商已经被考试榨干了。”
田朗看着窗外的风景，淡定道：“易波不也没带。”
“别攻击我啊。”易波躺在房车里的床上说，“荒郊野外的要身份证干什么，我是想好了睡车上才不带的，不给自己退缩的机会。”
“得了吧你，二百一晚，谢绝还价。”旦总说。
易波顿时嫌弃道：“谁跟你二百一晚。”
“咦，你们这些老年人说话怎么酱子！”张大理表情浮夸道。
“你们聊，我先睡一觉。”田朗说完就趴到易波旁边。
易波稍微拉了拉旁边鹅黄色的窗帘。
田朗感觉到眼角处光影的浮动，他侧过脸对着易波说：“不用拉，我喜欢趴着睡。”
易波看着他被太阳晒得迷迷糊糊的眼神，轻笑道：“跟我睡了两次怎么也没见你喜欢趴着睡？”
“现在睡了三次不就知道了吗？”田朗不吃它这套。
“你这话说的。”易波把窗帘拉好，“放心吧，没人看这大太阳，大理玩游戏呢。”
旦总幽怨的声音从车头飘过来，“是啊，大太阳都围着我的狗眼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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