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风雨（六）（2 / 2）

沈故点了点头。

其实，比起现在知根知底的四个人，他有些担心现在还未现身的第五人，也就是林淮之。

林淮之是第一批进来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和他们得到联系。江存念已经搜查过王府，也就意味着王府那边也就只有他、简星秋与江存念四人。

不过柳四娘子这边应该还没有找过。

沈故便问，“思君，你在你这边有林淮之的消息吗？”

季思君一愣，才反应过来。进来的时间短暂，她还在整理柳四娘子所掌握的情报，以理清楚这个秘境的剧情线索，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虽然还没有亲自去找过，不过柳四娘子的情报信息覆盖面很广，她手底下的人自然也不会例外——就连个人信息都会出现在她眼里。

她想了想，说，“有个人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之之。不过……他真的很特别，你们要是见到他的话就会这么想。”

“你见过？”

季思君摇了摇头，“还没有，可是柳四娘子见过。”她指了指她的脑袋，“我脑子里还有画面呢。”

季思君所说的那人是松竹馆的头牌，同时也是聚贤阁众多戏子中最出众的那位。

“那是一个你可以在人山人海中一眼看到他的人，没有自己的名字，柳四娘子将他收来的时候就给他随便起了个名，叫隽舒。虽然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怪好听的。”季思君说，“只是可惜了，按照柳四娘子的安排，再过几天他就要没了。”

“没了？”沈故疑惑。

季思君看沈故的眼神有些奇怪，“是啊，王爷你把他给买下来了，等这几天演完最后一出戏，就要收拾好东西打包到你府上了。”

简星秋看沈故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沈故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季思君就算了，毕竟朱舜之前要是真对隽舒做了什么，他不知道，可是季思君知道。但是简星秋这样看他，他就有点理解不来了，“你也那样看我干什么？”

简星秋沉默了良久才开口。

他的语气有些沉重，有些不解，有些疑惑，有些不忿，有些不服，还有些委屈。

“十五年前朱舜还是个孩子。那一年，京城的雪很大。”

十五年前朱舜还是个孩子。那一年，京城的雪很大。太后怜悯他母妃病弱，亲自带他到南方避寒。

——然后朱舜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又湿又冷。

还好朱舜是个又健康又耐抗的孩子，就算成天跑出去玩也没有在南方的冬天冻出什么毛病。更何况，出生在帝王之家的孩子，就算再不受宠，冬天的煤炭还是不可短用的。

那个冬天和所有冬天一样，出了能天天出去玩，没什么差别。

但也是那一年冬天，贪玩的朱舜来到了买卖东西的集市。他对吃的也没什么兴趣，对小饰品也没什么兴趣。于是他越走越深，越走越深。等到他发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他来到了集市最偏远的一角。

这里同样也是买卖东西的地方。

丫鬟、家仆、或是奴隶，还有牲口。

他听见有个人吆喝着要卖掉一个反骨的奴隶，那个奴隶的身形很小，看起来还是个和朱舜差不多大的孩子。他蓬头盖面，在寒冷的冬日里衣不蔽体，身上布满了伤痕，要卖掉他的人还拿着条鞭子不停挥打，大有卖不卖得掉无所谓、他只想让这人死的感觉。

那不是个人吗？

朱舜感到一阵恶心。

他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发现有人盯着他。

他回头一看，那个人的眼神很亮，像是里面藏着永不熄灭的火苗，隔着披散的头发死死盯着他。

眼睛好看的人都不会长得太差。

朱舜鬼使神差地买下了那个人。他只花了十一个铜板，那人没有名字，便取唤他为拾一。

朱舜有很多举动都超乎了拾一的意料和想象。

拾一以为，这个锦衣玉食的人只是这城里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是一位从京城南下陪伴太后过冬的皇子。

拾一以为，朱舜把他买下来之后会把他当牲口用，或者把他培养成暗卫，又也许是死侍、傀儡，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不受宠的皇子朱舜会把他当作兄弟对待——尽管只有私底下的时候，毕竟宫中很多时候做点什么都会被人知道，流言蜚语会总会酿成一些不得了的结果。

拾一以为，在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之后，朱舜为了自身的安全，不会让他学武，否则会威胁到他自己的安全。他玩玩没想到朱舜会让他的老师一并教他，还天天督促他练武。

拾一以为，朱舜答应过他及冠之年会帮他找到心仪的姑娘，为他住持大婚之礼，但他及冠礼的那日却告诉朱舜他喜欢的也许不是姑娘。

朱舜没有再提这件事，直到今天拾一才知道沈故过几日要带隽舒回王府。

简星秋言至于此，沈故和季思君都了解他没说完的话了。

沈故沉默了许久。

随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沈故：“隽舒是个男的？”

季思君：“啊。”

沈故：“要送进王府？”

季思君：“是啊。”

沈故：……

季思君：……

简星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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