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2 / 2）

.

黑暗。死一般的寂静。

脚下不知何处，只能凭感觉向前走，也许早就走歪了，兜兜转转回到原地，自己也不知道。

据说有的人可以凭借记忆力造出来一座记忆宫殿，见过的人、到过的地方、经历过的事……一应俱全，丰富多彩。

可在他这里，总有更深更重的黑暗吞没一切，就像人被剥夺了五感，什么都感觉不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又不敢停下脚步。

其实倒不是完全寂然无声的，只是那唯一的声音——

“停下来吧，别走了，你早就走累了。”那声音趴在他耳边，仿佛来自地狱里魔鬼的呻／吟，“你这是何必呢？你已经苦苦挣扎了二十多年，不觉得累么？歇会儿吧……”

他不理会。那声音便继续说：

“你原来计划的那么好，穿越虫洞去寻找海盗，与虎谋皮，然后趁着联盟没反应过来杀回去……可是你低估了虫洞，一步错步步错，你看现在，是不是全盘皆输？”

他还是不吭声，那声音可能以为他被说动了，再接再厉：“联盟没了你迟早要找过来，你在X-19这边能做什么？更不用说阿比盖尔八成会来，你怎么违抗她？放弃吧，你来到这世上就是个错误，倒不如……”

“不如什么？”

“把身体主导权给我啊，”那声音兴奋起来，“我也看不起联盟那些伪君子，我精神力比你高，更重要的是我不用担心阿比盖尔，你完成不了的事，我可以帮你实现……

“我一直都向着你啊。外人欺骗你、控制你，在他们眼中你是枚好用的棋子，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看重你是为了榨干你的价值，但我不一样。你要知道，不管别人对你真心与否，我都始终站在你这边。”

那声音低低地笑了起来，十分愉悦：“因为，我们本就是一体的啊，霍连。”

霍连冷冷地瞥了一眼声音的来源。

“霍朝对你的影响太深了，你一辈子也摆脱不了，不然也不会有我，这点你否认不了。既然这样，那不如正视它，来，好好看看我——”

随着话音落下，虚空之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轮廓。那人身高在一米八以上，黑发黑眼，肤色白皙——除了神色不同，简直是第二个霍连！

他不再说话，安静地陪着霍连向前走。吊诡的是，霍连面无表情，这人却一脸笑意，就像是本来属于霍连的微笑，不知怎么到了他脸上一般。

两人僵持了许久，霍连终于停下了脚步，不屑地说：“不就是同一张脸，有什么好看的？”

对方倒也不恼：“那可不一定，你从来都没有正视过我。”

“我为什么要正视你？”霍连一掀眼皮，“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沉浸在谎言里无法自拔的悲剧而已，别人叫你一句霍朝就开始自欺欺人了，你有资格指导我吗？”

“那你呢？你又算什么？”那人反问道，“联盟想要的是霍朝，精神力95、拥有相同的记忆、完全忠于联盟的霍朝，都是因为阿比盖尔和詹森两个人的野心，再加上霍骁暗中作梗，才有了你这么一个残次品，不是么？”

这宇宙浩瀚无垠，可有方寸是为你而留？

这尘世熙熙攘攘，可有谁人肯为你驻足？

“太可悲了，”那人叹了口气，“放弃吧，剩下的交给我——”

霍连嘲讽地看了他一眼，重新迈开步子：“真正的霍朝可没你这么做作。”

“我要是跟他一样不苟言笑，怎么说得动你？”

“你现在也说不动，趁早死心吧。”

“不，我的机会就要来了。”他不紧不慢地跟上霍连，“你现在处境可令人堪忧啊，仅剩的三支南溟都在桑纳坠毁了，你拿什么压制我？依我看倒不如留在联盟，起码阿比盖尔忌惮我，肯定会帮你对付我。”

“……”霍连不动声色地说，“是吗？”

“当然，你在联盟虽然没有自由，却也没出过特别大的乱子，但在X-19这个鬼地方呢？没有供你施展的机甲，没有帮你分担的朋友，甚至没有稳固你主人格地位的南溟……你机关算尽摆脱联盟，最后得到了什么呢？难不成你想试着说动斯杰·路德？别白费力气了，我看人比你准……”

“不好意思，”霍连突然收起了嘲讽的神色，好整以暇地说，“事实是，你得滚了。”

大脑针扎一样疼，他甩甩头，旋即加快了脚步。在脚下看不清的路的尽头，黑暗正缓缓散去，得以露出曙光。

霍连终于微笑起来。

“我拿不到，但有人可以。”他恢复了一贯作风，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温和地说，“况且就算没有南溟，我也绝不可能交出主导权——与其放你出来胡作非为，倒不如我们趁早同归于尽，也算是为这世界清扫了两个祸害。”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