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嫣然未然(2 / 2)
“是又如何?”女子眼中深邃:“我连自己的夫君都护不住,哪儿还有心力护得旁人?”
男子闻言手中猛地发力,竟将茶杯捏碎:“符奈何,你记着——从前、如今、往后,你的夫君都是我,也只有我惊蛰一人!”
“我是皇后娘娘钦封的太子妃。”皇后娘娘?太子妃?这二人是哪国的皇族么?可他们适才分明说到什么寻找小姐,哪有皇族如下人一般听人差遣的道理?
“太子妃?当初东宫红绡帐中,你可记得你是母后娘娘钦封的太子妃?”
“更何况,你们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他从来没有爱过你,他的心里只有谷雨皇妹一人,皇妹却因你而死。”
“符奈何,你永远都是我的四王妃。”
惊蛰的话字字诛心……怪只怪当初选妃晚宴实在无趣,她趁着父亲和三姐不注意偷偷溜出正殿。凤来亭初遇,他月下弄箫,她对他一见钟情,却不曾想过弄箫人会是本朝太子,更不曾想过她能顶替三姐嫁入东宫,当真是天意弄人……
符奈何恢复了沉默,惊蛰没有多说什么,几个随从大眼瞪着小眼不敢说话,只恨不得将头埋进饭碗里,席间顿时一片死寂。
不多时,惊蛰一行人离开客栈,荆遥招呼小二结账,却被同桌的女子叫住了:“喂。”
荆遥愣了愣:“你是在叫我吗?”
“你们要去哪里?”女子突然话多起来,神色也没有刚才那般紧张了。
荆忆雅答道:“我和遥哥哥要去城隍庙。”
“巧了,我也是去城隍庙的,不如我们一同前去?”女子说道。
江南一带气候宜人竹林繁茂,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见成片成片的林子,而竹正好又是文人墨客们论诗做赋的宠儿,平日里当真一副美景。
此时的废弃城隍庙里,荆遥和白姑娘对望一眼,气氛有些尴尬。很显然,荆遥没有想到这位白姑娘真的会跟来,而白姑娘也没有想到荆遥所说的城隍庙会是这一间。姑苏城外有两间城隍庙,多年前天灾频频,城隍庙也遭了秧,城中百姓为祈平安,虔诚地修建了另一座更大的城隍庙,而原先这座因无人问津渐渐荒废下来。只是荆远与别不同,他每个月都会来此为亡妻祈愿,正因如此才救下了荆遥。
“你……”“我……”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荆遥挠头:“你先说吧。”
“你在找什么?”白姑娘看着他们在城隍庙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好像是在找东西,这间破庙荒废了百十来年,能有什么宝贝?
荆遥犹豫着要不要说,身边荆忆雅接了话:“我们在找遥哥哥的身世。”
“嘘!有人!”白姑娘伸手捂了荆忆雅的嘴,拉着二人躲进了庙中内院。
白姑娘倒不是在吓唬他们,因为庙中真的有人来了。是个蓝白衣衫的少年,温婉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样,腰间有块玉牌,荆遥眼尖看见刻字——阮。少年在庙中粗粗扫视一圈,翻身躲进了莲花座后的幔帐里。
少年那厢刚没了动静,庙中又来了人。这回是两个姑娘,为首的那个一身黑衣衬出曼妙姣好的身形:“公子追着我们到这儿已经是第三天了,怎么今日我安排你们故人相见,公子又逃了呢?”
“公子叫倩妹妹跟你回去。”黑衣女子是九毒宗天蛛使蛛儿:“公子可真会开玩笑,倩妹妹是我九毒宗门下九毒使之一,我二人同门多年姐妹情深,公子又是她什么人?凭什么要她随你回去?”
蛛儿还是那般狂妄高傲的性子,不知收敛,分明笑意盈盈,却直让躲在暗处的荆遥几人觉得害怕。身后那个穿绿衣的想来就是蛛儿口中的“倩妹妹”了,木然站在那里,没有动作也不说话,一双眼里平静如水。
“牵丝傀儡……”荆遥耳边传来白姑娘喃喃低语。
莲花座后飞出一把素面折扇,蛛儿早有防备,身子向后一仰便躲了过去,不想扇子里藏有机括射出银针,是绿衣女子以掌风打飞了银针,蛛儿笑道:“阮家机关暗器之道果然名不虚传,放眼六界,除了蜀中唐家就是你们了。”
“倩儿!”折扇打在门框旋回少年手中,他与绿衣姑娘相识?再瞧瞧姑娘,眉眼间确与少年有几分相似,可是任凭少年如何唤她,姑娘都无动于衷,仿佛不认识少年一般。
蛛儿手势翻飞捏了法诀,绿衣女子忽然向着少年所在一掌劈了过去,少年自袖中掷出三枚银针,踏着银针借力足尖轻点,追着蛛儿去了。蛛儿指间变换,少年扣动折扇机括的一瞬间,绿衣姑娘闪身拦在了蛛儿身前,少年心中一惊,折扇一转又自袖中掷出银针,打飞了已近蛛儿和绿衣姑娘眼前的暗器,绿衣姑娘毫不留情地反手打了他一掌,内院里忽得射出一支弩箭擦着绿衣姑娘的裙角飞过:“有埋伏?”
“走!”话音刚落就不见了蛛儿身影,绿衣姑娘随即离开,少年眼见她身影渐远消失在庙外的竹林里,自己带伤不便去追,只能无奈选择先行运功疗伤。
适才射出弩箭的地方,荆遥三人现了身:“你的伤没事吧?”
荆忆雅见他额上渗出汗珠如豆,乖巧地递上手帕,少年愣了愣:“多谢。”
少年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瓷瓶子,倒出一粒小小的药丸吃了下去,荆遥见状连忙拿出水囊递给他,少年这才看见荆遥腰间的弓弩:“多谢这位兄弟出手相助。”
荆遥挠挠头:“这没什么啊,她们仗着人多打你一个,我帮了你就是二打二,扯平了。”
白姑娘头一回听说这么稀奇古怪的道理,不禁向荆遥问道:“这些道理是谁教给你的?”
“难道不对吗?”没有谁教给荆遥什么人生哲理,但他心中总存着善念。
白姑娘摇着头不再追问,转向少年问道:“你叫阮霆?我记得人界七大名门里便有一户人家姓阮。”
“柳州阮家。”阮霆答道。
“几位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这座城隍庙废弃多年,早就没有人会来了。”阮霆起身理了理衣衫,收了折扇抱拳一礼。
荆遥学着他的样子抱拳还礼:“我叫荆遥,这是我妹妹忆雅,这位是白姑娘。”
“义父和妹妹本是住在姑苏城外滴翠林中。两个月前,义父在这间废弃的城隍庙里救了我……”荆遥简明扼要地向阮霆和白姑娘说了自己的经历。
白姑娘喃喃:“难怪忆雅妹妹说要找你的身世,可我瞧着你们在这里什么也没找到啊?”
荆遥叹气:“我们也没有别的线索了,义父救下我时,我身上并没有官凭路引……”
阮霆想了想:“倒也不是全无办法,我师门中有位长老通晓古今,能洞悉尘世百态,且与家师交情甚密。”
“世间竟有这等奇人?敢问贵派长老尊姓大名?”白姑娘比荆遥还感兴趣。
“晚瞳。”
“什么?蜀门天玑宫长老晚瞳?!你是蜀门弟子?”
阮霆大方承认了白姑娘的问话:“在下蜀门天权宫门下。”
荆遥曾听义父说起过蜀门,还有什么逍遥派、九毒宗、星月教、四大世家七大名门,听得他头都大了:“我记得义父说过蜀门是名门正道。”
“但是刚刚那个绿衣姑娘好像不是善人?”白姑娘问道。
“那是我妹妹阮倩。”提起妹妹,阮霆神色略显黯淡:“另一个是九毒宗的天蛛使蛛儿。”
荆遥、白姑娘对视一眼,都觉得提起人家的伤心事甚是尴尬,阮霆转了话题问道:“荆遥兄弟和忆雅妹妹可要随我转道蜀门?”
荆遥连连点头:“当然,还要谢谢你肯帮我。”
“我也去。”白姑娘插话道。
“我和忆雅来城隍庙时你说顺路,如今我们去蜀门,你也顺路么?”
“顺路!我奉师父之命下山历练,自然去哪里都是顺路的!蜀门是人界里顶有名的正道门派,我就不能去见识见识么?”
要比伶牙俐齿巧舌如簧,荆遥当然比不过白姑娘,阮霆笑道:“如此,姑娘随我们一同去吧,但入山门便要遵守我派门规。”
荆遥和白姑娘异口同声答应下来,阮霆又向白姑娘问道:“不知姑娘师出何门何派?”
“中皇宫。”
荆忆雅小声插嘴道:“姐姐,你叫什么呀?”
荆遥、阮霆这才想起来他们只知道白姑娘姓白,那名字呢?白姑娘笑着俯身摸了摸荆忆雅的头:“嫣然,我叫白嫣然。”
(第七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