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偷软入纤条（2 / 2）
朱昭奕习惯了哈丹巴特尔倨傲不恭的姿态，便也懒得理会他，只等着杨宣有何等说辞。
杨宣深吸一口气，故作了一副端然样子，却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去悄悄地窥探哈丹巴特尔雷霆震怒的神色：“先生，学生先前确是对您出言不逊，但学生也确是诚心向您赔罪，才布了一桌酒席邀您前去，却不曾想您却做出此等不义之举！事关女子名节，学生实在看不过眼……即便您是我的先生，为了一个‘理’字，学生也不能再袖手旁观，包庇您的罪过了。”
“杨宣，你说一个月前，前朝国本哈丹巴特尔酒后乱性，对这位姑娘行了不轨之事？”朱昭奕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舌灿莲花，抓过惊堂木一拍，“《大明律》所载，强奸者，绞刑。哈丹巴特尔为国本不死之身，一旦定罪，虽无死罪，也难逃流放之刑。凡事皆讲证据，不知你们二位，以何为证呢？”
“刘姑娘所言之事，皆是证据！但请国本准许刘姑娘一一道来。”杨宣忙道。
“放屁！嘴在你们身上，眼下胡诌几句乱七八糟的话，竟也能成证据了！”哈丹巴特尔极度鄙夷地瞥他一眼。
“肃静！”朱昭奕把眉一皱，看向刘姑娘，“刘姑娘，你说。”
“是。”刘姑娘端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貌，“那日民女本是被杨公子请去随侍在侧的，民女替这位先生倒了酒，他却贪杯喝醉了，站起身便要来扑我……”
刘姑娘的声音越来越细，仿佛泄了底气一般，当她迎上杨宣的眼神时，却又鼓起了底气道：“随后民女……民女与杨公子将这位先生带出天水楼，回了客栈安顿。谁知趁着杨公子出门打水之时，这位先生他……就将民女，将民女……”
“国本，试问哪一位闺阁女子，愿牺牲自己的名节与完璧之身，以诬陷一位素不相识的男子呢？”刘姑娘话音刚落，杨宣便不留空地接上了话，“如此可见哈丹巴特尔禽兽之心，龌龊至极，若
不按律严惩，必将殆害无穷啊！”
“一派胡言！老子在这世上活了百余年，从前也是身处世间最是荣华富贵之地的人，什么样的好酒没喝过，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可不管喝了多少酒，见着了什么样的姑娘，老子都一个也没碰过！”哈丹巴特尔瞪眼，极为不屑，“难道这个姑娘有什么通天的能耐，竟能让老子酒后乱性吗！”
朱昭奕即可叫停了他们，又问刘姑娘：“既是一个月前的事情，那为何当时不告？”
刘姑娘哪里见过国本亲自坐审的大阵仗，此刻她低着头，只觉自己心口被什么压着似的，不敢去看朱昭奕的眼睛：“当时民女害怕极了，本想告官的，事后才知这位先生乃是前朝国本，奉了皇命进京讲学的……这位先生前有当今圣上之命，后有蒙古作为后盾，民女不过一介平头百姓，无权无势，人微言轻，如何能告得倒这样的大人物？”
朱昭奕把眉峰一蹙：“那怎的如今又敢告了？”
这时刘姑娘却像是无端被戳了某一痛处，扯过帕子，兀自掩面低声啜泣起来，似梨花带雨，芙蓉泣露，在场诸位男子见了，除去二位国本之外，无不暗叹一句我见犹怜。
杨宣便替她说道：“因为先生的一夜之失已然酿成大错！先前刘姑娘畏惧权势不敢发声，但如今……事已至此，便不得不为之了！”
哈丹巴特尔一听，心下愤愤，下意识便要冲上去动手，幸而朱昭奕忙递了个眼神过去，才逐渐没有了方才的激愤，冷眼道：“老子倒要看看你们嘴里能吐出什么屁话来！”
刘姑娘欲言又止：“民女……民女……”
朱昭奕道：“杨宣，你替她说。”
“刘姑娘……刘姑娘她……”杨宣咬咬牙道，“她已经怀了哈丹巴特尔的骨肉！”
此一语震惊四座，堂上衙役们皆面面相觑，作笔录的小吏亦惊得将笔悬在了半空，哈丹巴特尔却在与朱昭奕相视一眼过后，大笑不止。朱昭奕本想憋住不笑，却也实在抵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剩了杨宣在堂下一脸愕然。
“哈哈哈哈，朱昭奕，你听到没有？”哈丹巴特尔道，“这位姑娘当真是好本事啊！”
“我听见了。既然你说刘姑娘……噗……有了……”朱昭奕强忍着笑，“那便传大夫上来，查验查验。”
朱昭奕立即宣了一位大夫前来，替刘姑娘把过脉，方禀了朱昭奕，道是刘姑娘的确非完璧之身，且已有身孕。朱昭奕便立即拍响了惊堂木：“杨宣！你可知罪！”
杨宣大惊：“国本您这是为何！小人不，不过欲为刘姑娘讨回公道，何，何罪之有啊！”
“唉，想不到啊想不到，在这公堂之上，大庭广众的，我竟要与你解释这些害臊的东西。”朱昭奕干咳几声，“杨宣，你可知国本不论男女，生来皆是无生育之能的？纵是两位国本行房中之事，事后也绝无有孕之可能，更何况与人！”
这话于杨宣而言宛如当头一棒晴天霹雳——可叹费尽心思的谋算，竟在一瞬之间败给了自己的无知。
朱昭奕见他愣在原地，继而悠悠道：“还记不记得那天下了学，我发现你的脸被猫抓了？”
杨宣对于朱昭奕倏然提起的事情一头雾水，背脊却暗暗地发凉。他仿佛已然猜透了自己的结果会是如何一败涂地的惨状，但他更畏惧的，是朱昭奕将要用未知的尖锐话语将他所有的不堪一点一点挑明，使他就此不堪一击。
“这是赵兄给我的。”朱昭奕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抽出一张药方，“赵兄说有个人带了一名女子去过天水楼，不小心被猫抓了一道，手边的药方也被猫儿踢到别处，忘了带走。说起来，那猫儿竟也帮了个大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