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 / 2）

而年幼些的男童见状一横眉，怒骂一声，猛地抬手一挥，将手里还剩的那团雪球砸到脚边地里，小跑过来拉住年长的男童：“大皇兄，你怎的还如此关心他，若不是他，太傅今日也不会拖堂，皇兄你今日也不会因此没赶得上父皇行程去御花园瞧一眼！”

大皇子言钰按下年幼的男童扯着他袍子的手：“八弟别这样说，快拉九弟起身，莫让九弟着了凉。”

八皇子言瑾咬唇怒视，倏忽一摔手里正攥着的袍袖，冲地上的小太子瞪了一眼：“活该他着凉！着凉了最好！”而后撇开头愤愤道，“凉死了更好！”

言钰声音沉了下去：“言瑾！”

言瑾被自家兄长一声怒吼，气得一下子瘪起了嘴：“太子！太子！太子！不就是太子么！”他瞪圆了眼睛，在小太子同言钰两人间逡巡了几圈，眼泪蓦地溢了出来，“言瑾最讨厌大皇兄了！”转头便撇下二人向外头跑出去。

望着言瑾拐进宫墙那头的背影，言钰叹了口气，复将小太子从雪地里拉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雪：“八弟不懂事，九弟莫要怪罪，九弟向来宽仁，想必也不会同自家兄弟计较吧。”

自家兄弟……

小太子沉默地瞧了眼言瑾的背影，又瞧了瞧面上挂着自责的言钰，隐在袖下的手捏了捏自己湿透的袖口，冰凉的水渍一瞬便染湿了他一手。他默默垂下眼睫，道：“无事，八皇兄同言烨玩闹而已，又何谈计较。”

言钰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叮嘱旁边的侍童要好生照顾自家主子后，便同小太子告了辞，向言瑾消失的那处行去。

小太子站在原处，沉默地瞧着言钰的背影。

而侍童见大皇子走后，像是天塌了般拎起小太子袍子的一角，使劲拧了拧：“天爷啊，我的殿下，这般回去定会叫皇后娘娘大发雷霆的！殿下冷不冷，咱还是快些回去换身衣裳暖暖身子吧。”

“母后……”小太子闻言喃喃出声，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而吩咐侍童，“你先回去一趟，拿身干净的衣裳来。我现下仪容不整，不好现于人前，叫母后瞧见也不大好，你快去快回。”

侍童梗了一瞬，见太子言辞间不容反驳，便也不敢多说什么，告了声退，便转身小跑拐进了前方宫墙一头。

待人都走后，言烨立在原处默了一瞬，后知后觉拎起自己浸满雪水垂坠得有些重的衣裳，小手捏着袖角拧了拧，他人小力道也不大，却也是拧出些水，滴滴答答落进雪地里，砸出一个个小小的雪坑。

红线低头瞧着树下小太子呆呆傻傻的模样，很是叹了口气。

想不到少君一朝投生凡胎竟成了这副怂样，被同龄欺侮也不反抗，还平平静静自个咽了下去，除了沉默寡言这性子半点没变外，他倒是同曾经的战神少君没半分相似之处。

红线沉浸在自己的腹诽之中，却不想那声叹息忘了遮掩，不慎脱出了口。

立在树下正拧着衣裳的小太子手一僵，抬头四顾扫视起这方院落，太学就在旁边，而后白雪、红梅、宫墙，四周静悄悄的，并无半分人影。

他放下袖口，转身瞧向身后的这株红梅，心中一颤。

方才那声叹息……好似是从这株梅树上传来。

然而枝头朵朵红梅迎风孤傲而立，也并无半分人影。

小太子僵了僵：“……谁？”

红线一阵懊悔，恼自己坏了事。

此行最要紧的便是少君脚上那根姻缘绳，她本想趁此机会，悄悄地来，悄悄地走，瞒下漫天众仙悄悄解开言烨脚上的那根红绳，却没想到竟是被自己的破嘴给坏了事，叫凡胎的言烨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她更懊恼地瞥向树下那状似淡定的小太子，恼他耳太尖。

小太子小小身子裹着湿哒哒的外裳立在下头，正抬头瞧着梅树上方，他头发上的雪化了，湿凉的雪水沿着两颊往下落去，滴滴答答蔓延进脖颈里。他蹙着眉头神情认真，但这副景状瞧进红线眼里，却显得尤为可怜。

红线叹了口气，抬手捏决向下方施了个术法，暖风凭空而来，烘干了小太子身上的衣裳。

她有些心存侥幸，心道自己隐着身，就算被发现，而今凡胎的言烨也定是不知自己是谁，只要她不现身，便就是帝后那面溯回镜，也决查不到自己身上。

红线捋清思路，便什么也不怕了，行为也愈发放肆起来。

她矮身坐上梅枝，轻抬眼皮儿，瞧向下方被忽然烘干的衣裳惊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太子，启了启唇：“我？我是你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