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2 / 2）

红线咧嘴笑开，一杯一杯给他斟起酒来，边斟边还半真半假套起话：“老头儿，我这些日子读书，恰读到一本杂记，里头寥寥几笔提及到我们府里的姻缘绳……”她眼珠转了转，将视线悄无声息落在他面上，“说我们府里的姻缘绳掺了水货，并不能同人魂魄一起转生，在投生时会被轮回井里的道法之力消弭殆尽。”

“放——”月老大怒，脏话梗在喉头，憋红了他一张脸，过了好半晌才终是死死咽了下去，“哪本书说的？老夫倒是要瞧瞧这著作者谁，竟敢到处造我月老府的谣！”

红线瞥了眼满屋子的书，打起哈哈：“你瞧这成堆的书，一时之间，红线哪能找的出？”她提起酒壶给他满满斟了一杯，“红线也觉着那著作者造谣。老头儿你想，平日里四海之内谁家喜事不都来咱这讨绳儿？会不会是他们哪家被绑了绳的去凡界投生，绑绳的去探望，没瞧见他身上的姻缘绳，才愤笔写下了这段话？”

月老细细啄了口杯里的酒，思了半晌：“应是。”

闻言，红线心中一震。

老头儿这声肯定，不正是说明她瞧不见小太子身上的姻缘绳，是有原因的吗？

“那……绑绳的那个，究竟是因何，才会瞧不见被绑绳之人身上的姻缘绳？”红线急急问出声。

她心中擂鼓，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月老，生怕漏了他将要说的哪个字。

月老见她如此，一口饮尽杯中之酒，掂着空酒杯实打实朝她脑袋磕了两下：“叫你课上走神！”

红线不慎被砸，抱头猛“嗷”了一声：“老头儿！”

却不想月老并未关心她痛是不痛，磕完她后，一把夺过她手里那半壶酒：“老夫先前姻缘绳那课不是同你说了么，姻缘绳姻缘之力缚系二人，方得两人成年后情意初诞，才能显现，而四海仙家投生，必是同凡人一般，从母胎而始，你说，一名尚不知情为何物的凡间稚子，又如何生得男女情意？”

红线恍然，捡出重点：“所以说，得需被系绳者成年，心中情意初诞，系绳者才得以窥见他身上的姻缘绳？”

月老灌着酒，冷声一“哼”：“倒不知我这月老府是否选错了人，竟择了你这半桶水的货。”

红线尴尬一笑，托着他手里的酒壶底子，将壶口推上他嘴边：“哈……彼时我不过初生，那么多要记的东西，一时又哪记得过来啊。”

不多时，饮尽半壶九香引的月老又醉醺醺被红线搀了回去，红线探他神识思了半晌，觉得他许又该沉睡九日，便开始筹划起自己的事来。

凡人十六成年，她那日回天宫凡间新年刚过不久，小太子刚满七岁。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而今正巧天界九日过去，可不正是小太子将将成年么？

且先前小太子金口玉言，说“理解妖类”，将脚递给她，那想必九年过去，也该是一样的。故此，她要是再提议瞧他脚，他应也不会推拒。

红线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只觉自己眼前仿似光明大道。待此事解决，她便再不用担惊受怕，只需本本分分守在月老府里，等着千万年后老头儿退位，她继任仙君之位便可。

一回生二回熟，再下界时，红线熟门熟路直接飞至东宫。

火后重建的东宫同从前一般无二，雕栏玉砌，红墙朱瓦，庄严厚重之贵气扑面而来。

红线倒没心思瞧，抬手给自己罩下个隐身术后，便直直穿墙进了小太子寝殿，正准备久别重逢喊小太子时，却不想里头空荡安静并无一人。她合上唇，撇了撇嘴，随意在屋里捡了张椅子坐下，候他归来。

顺道还时不时捻起一旁果盘里的糕点吃着，打发时间。

金乌西沉，落日余晖斜斜从敞开的窗子撒入，打在地上落下层昏昏黄黄的光影。

“啊~~~哈~~~”红线等了小半时辰也不见小太子回来，着实无聊的想打起盹来，只觉眼皮儿也愈发酸涩沉重。

正是这时，殿外轻微一阵骚动，响起众宫人见礼之声：“殿下。”

红线闻言一哆嗦，整个人顿时清醒，赶忙坐正了身子，探头瞧向殿门外。

杂乱多人的脚步声中，她立时辨出其中一沉稳的步伐，一呼一吸间不疾不徐，正缓缓向寝殿这处走来。

她屏息静静候着，心中莫名生了一丝忐忑。

成年的小太子……该是何种模样？

正当她胡乱想间，素白常服的身影穿门而入，斜晖从他身后落入，整个人静静立在那，像是从光中走来。

他微微侧眼，瞥见果盘里的狼藉，眉头一皱：“徐祥。”

因他抬头，红线恰借由夕日之辉瞧清了他轮廓，一刀一削棱角分明，熟悉得令她心头一颤，不慎脱口而出：“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