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镇(二)(2 / 2)
众人安静了一秒,没有一个人去怪罪新郎,反倒地。
“昭昭啊,不是我说你喽,你家那么寒酸,能嫁给五郎,多大的福气!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怎么还哭呢!”
“就是伐,你不乐意是不是!”
“哈哈哈哈,你不乐意我家闺女可乐意得不行呢!”
“打得好啊!就是缺打了!”
魏溟攥紧了拳头。
坐在太师椅上的女人哭的更凶了。
最后还是老夫人维持了一下场面:“好了好了,各位亲客,稍安勿躁。继续吧,没关系。”说是没关系,她的眼却透出了狠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昭昭。
昭昭福了福身,神情卑微恭敬,“对不起,是我的错。”
五郎往她脚底下吐了一口唾沫。
众人又是一阵叫好。
魏溟和宋山雨藏在最里面没有动,好在老夫人没有注意到他们。
“入洞房——”
五郎仿佛也是不屑于装了,扯了昭昭的手几乎像一只螃蟹般唯我独尊地进了屋内。
女人好不容易哭的缓过了口气,便连忙向亲家道歉:“对不住了,老夫人,我家昭昭实在不是有意的…”
老夫人见客人都散去吃席了,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什么样的妈什么样的女儿!”
老夫人的长指甲刮过女人的脸颊,出了几道血痕,女人却仍是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亲家。”
老夫人哼了一声。
就这样,昭昭开始了她在婆家的生活。
很快她就发现,城里闻名的五郎果然是风流,每到下午便要去那些青楼楚馆里坐坐。
她劝?她敢吗?五郎经常揍她,她现在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肉。
她亦不敢向婆婆诉苦。婆婆只会说,那是她应得的。
有一次回娘家,她向妈妈说了她在婆家的遭遇,妈妈哭的差点犯了病,她便也就不敢说了。
父亲?
不要提他了罢。
就是他一手将女儿送入了龙潭虎穴。
五郎去了,昭昭便等。从天色渐晚,到东方恍然又是一白,她开着小窗,看着夜色,沉默不语。
等到五郎醉红了脸踹开门,她就端了一碗汤,递过去。汤常常是递不到手里的,五郎看一眼,就翻手摔在地上,汤汁四溅,碗瓷迸碎,那一刻,她便恍若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同这碗,一同碎了,四分五裂,彻彻底底。
但她仍是重复着这些,因为她是多么想让五郎回心转意,发现她的好,一心一意便和她过日子。
直到那天,她才真正死了心。
五郎满脸都是笑容,她从未见过五郎这幅样子。他怀里搂了一个娇小柔媚的女人,说是,要纳妾。
老夫人看似无意地道,可不要像正房一样,连一个孙女都生不出来。
她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五郎夜夜出去,醉花眠柳,她怎么会有孩子?
那女人一双狐狸眼都笑弯了,娇声叫她放心,她拍了拍肚子,说这里已经有啦!
昭昭一阵头晕目眩,扶着柱子就蹲了下来。
五郎一脚踢得她坐到了地上,骂她,说她是没用的东西,只会浪费粮食。
她两行泪流了下来。
她忍着头晕站了起来,回了屋。
她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觉得,很搞笑,很无所谓。
她想让全部人去死。
她做饭的时候,倒了两三包老鼠药下去。端过去的时候,她装出平时哭哭啼啼委屈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
别人没有把你当个人,你为什么还要自作多情?
果然,一家人都没有察觉出她的异常,他们,还有那个女人,吃得很香。
啊,哈哈,当然也会死得很痛苦。
昭昭静静去关上了大门。回来,看着痛苦地直在地上打滚的人们,她淡淡地道,“你们不能怪我,你们对我的那些嘲讽蔑视,要用命去还的。”
她用脚尖抬起那个女人的下巴:“你或许挺无辜的,但我觉得,你这样的人,还是别碍眼了吧。”
她又用脚踹踹五郎:“五郎,你还没死?你太狠心了,狠心的让我心凉,我跟你学的狠心。你说说,我学的好不好?”
她踹在五郎的眼睛上,五郎“呜呼”地叫了一声,眼珠随着血流了下来。她提了那根五郎平时抽她用的木棍,一棍一棍抽在他身上:“你欠我的!都还你!都还你!”她终于情绪崩溃,大声哭了起来,一如结亲时的那样无助,恍然还像是昨天。
她却又止住了哭,拿棒子捅了一下老夫人,“喂,你。”
“你听说过伥鬼吗?为虎作伥的伥鬼。自己被老虎吃掉,还要引诱别人也被老虎吃掉。”
她奋力将一棍一棍地抽打在她的背上,“你这是什么心理啊!什么心理!为什么要帮老虎呢!”
她下手愈加用力:“你敢说我杀你,你就一丁点儿错都没有?我敢说,你就算对我有一丝好,你今日也不必沦落至此!”
她扔了棍子,软在了地上,哭起来:“要是你们能对我好一点,我至于吗?如果不是心凉透了,我又何必这样?”
傍晚时分,各家各户都升起了袅袅炊烟的时候,曾经繁华一时的王家小院惨遭灭门,经查实是王五郎其妻所为,张氏认罪,官府判其于秋后问斩。
回忆定格在了昭昭听到判决时的如释重负的笑容上。
“啊——”魏溟叫起来,“昭昭,超厉害!解气了…”他开始抽气,快要哭出来了,“要是我当时在场,就帮她再揍一顿!揍的他们,满地找牙!那个渣男呢!我要把他揍成肉酱,搁上香油!”
宋山雨吼的比他师尊还厉害,“卧槽!!小三都应该去死去死去死!什么傻逼的货色!!呜呜呜昭姐啊……”
师徒俩为一段别人家的往事,哭成了狗。其实,这并不多么傻白甜和幼稚吧。就算幼稚,这却又是、多么一种感人的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