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故人心事（2 / 2）

“先别生气，这样，吃了饭，我带你去看看青苗如何，你在仙界不是擅长这个么？”

我不知道楚茨打的什么主意，但我确实不想与他吵架。

“行。”我一口撕下大块油条。

这是一块几十步即可丈量的田地。这块黑乎乎土地上的草应该就是楚茨说的青苗。

阳光仍被乌云遮蔽，四周还是烈焰硬石环绕，但是我面前竟然是一块生机之地。

楚茨站在田地中央，灵活又小心的避开了所有的青苗，他笑的神采飞扬，好像最近还晒黑了，冲我眨眼，邀功似的对我说道：“怎么样，绵黄？”

我蹲下，轻轻捏住一个草苗，端详了一会儿，这苗长得不好，一看就是土壤养分不够导致的，成活较困难，即使勉强成熟了，收获也不会很多。

但有希望，这是一块实在的希望。

我点点头，手指划过青苗，感受嫩叶与我掌心的摩擦：“怎么做到的，这苗有成活的希望。”

楚茨听到了我的肯定，直接忽略了我的问题：“有你这句话，我放心多了。”接着他又大手一挥，指着魔界的原处，志气满满地说道，“未来还会有更多。”

“死去的魔族呢？怎么被你清理的这么干净。”既然他不肯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愿意接他的上一句话，趁他的意，接着他的话去问为什么未来还会有更多。

“你过来，绵黄，过来我就告诉你，别踩着我的苗。”楚茨看着我。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离楚茨还有两步的时候，他突然向前，直接把我拽到了他胸前，我背朝着他，身后贴上了一个热乎乎的精壮肉体。

楚茨喷出的热息在我耳边，我听他略带沙哑的嗓音有磁性的说道：“就在你的脚下。那些愚蠢自私不听劝阻的混蛋，就在你的脚下，他们就是肥料。”

我摇头表示不信：“得了吧，他们的腐尸连乌鸦都不肯下嘴，怎么能出苗呢？”

楚茨的笑声从他的胸膛传至我的后背，他拖着腔懒洋洋的骄傲说：“所以本大王很厉害。”

“屠戮自己的同类，去供养土地，这种事情真的是非做不可么？”

身后的魔族体温不减，应该是想了一会儿，回答我：“想要改革就一定有牺牲，没法避免，我给了他们选择，他们拒绝了。相信我，绵黄，他们一点都不无辜。甚至可以说，所有在这片土地上能吃饱饭的魔族，都不无辜。”

我回过头，看到楚茨认真的眼神，他看到我为难的表情，揉了下我的头发，又笑了：“你可以关闭掉结界，但我保证，你任务完成回去的第二天，新的口子会再次出现。”

这就是问题。

这就是我的犹豫。

这个魔族想做的事情我能猜到，他想要让稍稍有点脑子的魔族去跟人族互换粮食矿产，他甚至想要建立一个互市。

这有错么，我想破了脑子，除了从仙律法典里摘出来一句“不能”，我想不出我能反驳的理由。

“你能保证魔族不会再入侵人界么？若是这个口子留下，以后再出事端怎么办？”

“凡人之间还有争斗打架呢，我可保证不了不生事端，但是在我有生之年，在木布尔的有生之年，魔族不会再大举入侵人族了，这个我可以保证。”

我仔细盯着楚茨的表情，看他说话时脸上的肌肉抖动，望进他的眼波里，最后，我选择相信他。

我点点头，想到刚才他说的话，开玩笑说：“木布尔是谁？他是你的奴隶么？”

楚茨知道我发现了木布尔颈后的刺青，他拉了我一把，示意我跟着他走，我跟着他小心走出了那块田，边走边听他说：“木布尔不是我的奴隶，他是我捡的孩子，他脑子不清楚，总觉得他属于我。”

我很少听楚茨这么评价他人，这种评价透露着亲昵。

“我挺喜欢这个孩子的。”我走在楚茨身后，对着他的后背说。

楚茨“哼”了一声。

我们一路走回魔宫，我继续盯着楚茨的影子，一扫而过，一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我看到了一只手，一只三个指头变成白骨的手。

我停下来，冲前面走的飞快的魔尊，稍稍提高点声音，我怕他听不到：“你的手怎么了？”

魔尊楚茨把手迅速收到了宽大的袖子里，放慢了脚步，但也没有回头，语气很平淡，仿佛是个微不足道的事情：“快走。没事。”

我站在原地没动，抬了下头看了眼头顶巨大的铜制烛灯，脑子里有很多念头闪过，我在这个地方，这种时刻，竟然在走神。

楚茨没有听见我的脚步，停下来，转过身：“你要干嘛？”

我看着这张脸，这张好看的，英俊的脸，这张多情的又曾经深情过的脸，又想到他的本身，他的魔身，想到往日清晨朝阳时他的红眼睛，他的无法控制脾气而爆出的青筋，想到他的欺骗，他的怒吼，他的偏执。

我嘴角有点哆嗦，我觉得我看起来特别傻，一边脑子里在胡思乱想着楚茨平时吃腐尸么，一边脑子又在想我真的不应该听农药的下界来做什么任务，还有我的心，我的神智，在痛苦，在难以言喻的痛苦。

我看着好多步开外的，站在台阶上的楚茨。

“为什么你在白骨化？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楚茨站在我对面，一直镇定自若意气满满的表情开始破裂，我想我逮住了那丝无法隐藏的悲伤。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