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既自以心为形役（2 / 2）

我口里一直念着不知所谓的话。

直到亲眼目睹那束蓝光炸破结界，将安睡的团子仙童粉身碎骨。

“不…！！”

我嘴里不断涌出血，我擦掉，可是这血止不住，我觉得我其实根本没有受伤，我只是心里太痛了，这血喷涌而出，是我的心对我无能的抗议。

高朗君从云端跳入大坑中，俯视着我。

“三界众生平等，你懂了么？”

我若死了，来生能否托生成人呢。

我若死了，能否把我欠团子的恩情还上呢。

我不在意他的言语了，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高朗君根本不在意我有没有在听，只是看了一眼四周，举起手来，将雨停止在半空中，只是这么一瞬间，好像一切静止了。

风，雨，雷，电，空气。

都静止了。

整个世界陷入绝望的寂静。

“人，有七情六欲，脆弱如苇草；魔，身体强壮，但灵智未开；仙，永生强大，但身背虚空。你知道历代的神君上阶仙君都是怎么死的么？”

高朗君根本不在意我会不会回答，他又举起手来。

在一起瞬间，风划过石头的声音，雨落在地上的声音，远处雷电的闪光，近处我的喘息声，再次浮现，这些都是活着的气息。

“他们啊，都是自我了断的。”高郎君叹息道。

高朗君不再遮雨，雨滴到他的身上，很快将他的衣袍湿透。

“太漫长了，上阶仙君的无情无欲，对力量的触手可得，让你们，你们这些下阶和凡人的欲望，在我们面前变得十分可笑。没有压力，没有阻力，做点什么呢？不如我们来制定一些规则，操纵你们的欲望，俯视你们的喜怒哀乐。一开始我还是饶有兴趣的，后来啊，你们啊，太让我失望了，总是逃不过那爱憎恨，求不得，太无聊了，很多仙君就直接死了，结束了，哈哈，这也很无聊。”

我躺在泥潭里，身体四肢异常的放松，感觉灵体飘荡起来，一开始我有点疑惑，后来我想明白了，这是生命的流逝过程。

我听见我自己说了句：“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高朗君听了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传遍四周又循环回来。

他蹲下来，看向我。

“想不想成为操纵众生喜怒哀乐的存在，想不想成为至高无上世间敬仰的存在？”

我偏头吐了口嘴里的血唾沫，“不想。”

高朗君挑了眉，叹道：“你是个聪明的。哎呀，太吵了。”

他又伸手将四周停滞了下来。

高朗君看了看我的狼狈惨烈的样子，饶有兴致的：“不如你来替我受这个罪吧？”

我转过头，不想理他了，我在等着我的死亡的来临，这一刻，我真的有些期待。

如果下去阴曹地府，我要拼命跑在前头，拦住楚茨，不让他喝那孟婆的汤水，这样来世我们还能再相遇。

直到此刻，我发现，死亡真的一点也不可怕。

团子短短一生应该从未负人，还为救人而死，来生定能有所福报。

我安慰自己，幻想着团子的来世，顺遂如意，平安长大，健康长寿，家庭圆满。

周围开始变得虚幻，我感到我身体的灵力在逐渐消逝。

听不到了，看不到了，感受不到了。

一切到此为止吧。

我行在云间，看来来往往的故人。

因为害怕错过重要的人，我停下来了。

我耐心等待，然后如愿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回头，正是楚茨。

“你来了。”他对我说。

我笑了笑，没出声。

楚茨伸手特别温柔的摸了一下我的脸，又给我挽了一下头发。

四周人影变得很淡，真的如我所愿，大千世界，仅在这一刻，只有我和此人。

楚茨站在我对面，握住了我的手，就这么笑着的看着我，露出了他的大白牙。

他的手特别的暖。

直到，我目睹着他的身影消失。

你说，奇不奇怪，虽然他消失了，但是他在我手心留下的温度还在。

后来我又看到了好多人，我未成仙时宠我的爹娘，我曾在战场上的战友，我在仙界遇到的好心不知名仙君，我在人间遇到的各种人，我在魔界遇到石头魔族一家，梨花，乐菱，团子，那些给我帮助的，在冷天给予我温暖的，存在。

我想起了在人间的往事。

我闭上眼，感觉格外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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