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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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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宁开始冒虚汗:“王爷的车我可赔不起。”

对方才闷闷地开口:“无妨,车回去了。”

纪宁一脸了然,仿佛事情前后都串联起来了:“那些人是来找车的吧?他们追的可真快,我没跑出几里路呢。”

没有得到回应,纪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认罪态度不够端正,也不顾身上哪里都不舒服,挣扎着下床,光脚站在地上,给冯辰枢鞠躬行礼。

冯辰枢是没想到,纪宁提到的第一件事竟是车,表情有点复杂地看着他。

这个人行骗盗窃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认罪伏法又来得特别干脆。

“我又不是来治你罪的。”冯辰枢坐在床沿,把纪宁拉回榻上:“我是来找你的。”

原来那日冯辰枢在衙门,先是致力于为纪宁遮掩,说两人是在山边走散了。等回到行馆,他提着一颗心,摸到纪宁房间。

柜子里的小包袱还在,可也只剩下了包袱皮。里面曾经装着的东西都不翼而飞,不知道是纪宁出门前就带着了,还是回头折返来拿的。

过了正午,松萝派去寻车的手下折返回来,说了在树林中的际遇,两人既寻着了车,又生擒了盗车贼。

也许是为了邀功,他把自己讲得威猛异常,说两人已经把身着素衣布履的盗车贼打得不省人事,现在锦城听候发落。

细问盗车贼的长相,手下一通描述,生生刻画出一个他万分熟悉的身影。他越说,小王爷的脸色就越难看。

“我辞了栾大人和柳太医,就说自己先回京了。”

在东山那晚,冯辰枢沾了露水,从衙门回来就发低烧。柳太医让他清净休息几天,可躺在病榻上的冯辰枢听说纪宁受了伤,登时要走,柳太医拦也拦不住,给他喝了一帖发汗药。

即便如此,冯辰枢在锦城,日日忧心,得不到休息。头几天是怕纪宁醒不过来,后几天是怕纪宁直接死了。

纪宁听完,认真分析:“原来是碰上打劫的了。”

听到他已经被运到锦城来,没有被送回菽城去,他的心情很好。这就像是遭遇劫难后老天给他的小小慰籍,他可以从锦城重新开始,霎时间脑袋里写满了“我的未来我做主”。

冯辰枢在他身侧,阴恻恻地:“人,我已经在查了。”

他细问当晚的情形,人数有多少,说了些什么,使什么样的工夫。

怎么挨的打,纪宁不知道,他只记得有五个人,自己想抖个机灵骗他们,没骗过去。

冯辰枢问的越来越琐碎,纪宁对这话题提不起兴趣,他靠在枕头上打哈欠:“打个劫而已,也不会下狠手。他们把我打晕,无谓再去追究,就当我运气不好。”

“你倒是看得开。”

纪宁一笑,昨晚才醒来的时候,他身子虽然重,头脑却清明,一下子就想开了。银票丢了没关系,只要还活着就行。

“人总有倒霉的时候嘛。”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钱和家当都可以再攒,我又不会每回都碰上人要打我。”

冯辰枢突然急了:“如果他们要你的命呢!”

他伸手去够纪宁的手腕:“你送过来的时候,身子都僵了……”

纪宁试图把手腕抽出来,他想说他现在不是醒了吗,奈何对方拽得很紧,好像一撒手纪宁又会走。

“不是打你,是真的想要你的命。”

那日纪宁的脸看着吓人,脸上的血都是自口中吐出,周身不见外伤,松萝的手下把他放在客栈,躺在被子里好久都没捂醒。

柳太医公事未完,在菽城出不来,冯辰枢一来,赶跑了原先的郎中,请来锦城最好的几位大夫。大夫一摸上脉,就放下手来,好像纪宁的脉搏烫手似的,光摇头。冯辰枢把他们全部轰走,打算把柳太医接过来。

走在最后的是一位钟姓大夫,眼力极好,冯辰枢衣着不凡,姿容脱俗,必须赚他一笔。又寻思纪宁也不是救不活,胆子反而大起来,脱了队伍来寻冯辰枢。

钟大夫想赚钱,不能开口就说自己能治。他先给这个能话事的少爷上眼药:“少爷好,床上这位公子眼看着要死了,不如让我试试手,治不好就是他命不好,可不能怪我。”

钟大夫医术不差,只是每每遇上病人,总喜欢先把人说死,再把人医好,经他治疗的人,个个都觉得九死一生,感恩戴德呢。

他故技重施,说完话就观察冯辰枢的脸色。

小王爷一路赶来,烧的头晕目眩,原本见这位大夫特意留下来,对他心有感激,结果此人开口要死,闭口试手的,他热切的眸子登时冷了。

随从得到授意,左右夹击,拘住了钟大夫,钟大夫没料到对方不仅不给机会,还直接制住了他,连忙仰着脖子叫:“我与你好好地打商量,你动手干什么!”

冯辰枢只说理,不与他比声高:“照这样说,如果今日钟大夫回不去,也是命不好。”

钟大夫那能想到斯文人行事如此乖戾?两肩挣扎之际,额上冷汗淌下来,嘴上喊:“别杀我……我,我能治他!”

那位年纪轻轻的少爷长得极好看,说话却不带温度:“哦?刚才这么说,你还值点钱,现在不必了。”

“你医得,别人也医得。”他兴味阑珊地说:“我何不选个说话好听的。”

他转身欲走,钟大夫生怕今日命陨,扑在地上,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听,自顾自地喊起来:“他中了两种武功,死的比较快!你再去请别的大夫也来不及了!”

饶是这种时候,说话依然难听。

终于信了这是他钟大夫的个人风格,命他去治。

冯辰枢没把这段糟心插曲告诉纪宁,只挑了重要的说。

“你那晚,是不是挨了两下。第一下……”

纪宁笑:“你怎么这么看得起我?我挨了一下就昏到现在,来两下就能表演当场死亡。”

“你身上的伤,是分两次造成的,所使的内功也不同。”

纪宁倒吸一口凉气:“意思是他打晕了我,还要补刀。”

冯辰枢与他说来龙去脉:“大夫说,你中的是极深厚的内力,普通人,哪怕是有一定内功根基的,中了这一下,必然重伤。第二招,是至臻至纯的真气,直接自你的手掌灌入……”

他把纪宁的手指掰开,食指指尖轻点纪宁的掌心。

指尖划过有点痒,他笑着缩手。

“真气沿着你的血液走,震断你的经脉。内力越深厚者,所受的伤越重。”

纪宁对这些武侠小说里才有的名词,无法产生代入感。仿佛听的是武侠广播剧,受伤的也不是自己。

他有点尴尬地说:“请问你说的是不是别人的故事?毕竟我一点内力也没有。”

冯辰枢点头:“所幸你没有内力,所以真气注入的时候,打到的不是你的经脉,而是第一招留在你体内残余。两股内力互相冲撞化解,所以……”

纪宁的嘴夸张地张成了一个圈:“所以才救得活?”

“是。”冯辰枢温柔地笑:“还好还有救。”

受害人姑且听懂了,大约就是黑衣人用魔法大招打了麻瓜,麻瓜甚至无法对魔法产生反应的尴尬桥段。

“不过,你确实受了伤,钟大夫给你梳理了经脉,你还是睡了六天。”

纪宁在心里算,自己是不是又欠了这个人一次。自从认识以来,骗的、偷的、抢的,积了好大一笔了吧。

“他们说,就这么睡了……不醒,也是有的。”

自己一个人,醒不醒,又有谁在意呢。

“我不怕你不醒,我有别的法子呢。”这个人好像听得见纪宁在想什么似的,低声细语。

纪宁眼眶莫名地有点酸。

一直不愿意接受冯辰枢的好意,连骗带抢,每一次他都怕那是最后一次。

就像是一匹被人收养的小野猫,吃饭的时候总是狼吞虎咽,把肚子塞得满满的,因为他不相信吃完这一顿,还会有下一顿。

他把眼睛张大一点,好让多余的眼泪别真的滴下来。

手腕上的禁锢松了下来,纪宁在冯辰枢的手离开那一刻觉得有点失温。

他关上门,拿出一个小小锦盒,里面装着某个纪宁无比眼熟的东西。

“我本来准备,中元节你还不醒,就用这棵奇草喂你。”

冯辰枢笃定地说:“小地方的大夫势必没什么好药,不过你别怕,吃了这个就能健壮。”

纪宁所有的感激、悸动,在看到飞凤菖蒲的那一刻收了回去。他开始感激自己恢复力强,凭借一己之力在中元节之前醒了过来,否则就要吃那棵自己剪成凤凰还涂上颜料的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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